姜烯大学毕业之后,因为各自都忙,很少有时间能聚在一起吃饭。因此微信步数就成了他们在不打电话时,确认对方是否一切安好的简单途径。
姜烯家在这边只有杨伟成一个亲戚,但他被其他事情绊住了脚,等知道车祸赶回家时,姜烯早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说什么都不出来。
那时候的杨伟成还留了最后一点良知,虽说是赌瘾缠身,但还是抽空过来陪了他两天,帮着处理完后事就一头栽进公司的烂摊子里。
公司的债务问题姜烯心里大概有数,他爸妈车祸前的一周多时间都在为这件事到处跑。夫妻俩都是赚良心钱的人,怕是在死之前都惦记着这个。
姜烯知道有些事杨伟成没法直接参与,所以他在房间崩溃大哭了两天后还是收拾好情绪强迫自己先把事情接手过来。
但公司负担的数额远远超出他的预算,把账户掏空了又找人借了不少钱也只把窟窿补了三分之一。
再后来,他正焦头烂额的时候杨伟成却突然找到他,跟他说自己有办法。
姜烯没留意到他的异样跟他过去见了他所谓的资方,随后就是背上被人重重敲了一棍。
等他再次睁眼时是在一间空房间里,周围只有他自己了。
他当时不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后来于修明进来的时候他才知道这里叫东桦院。
——是一家好评如潮,名声在外的“培训机构”。
也是再往后才得知,他们原本提议抵押的是杨子轩,想着亲生骨肉更好牵制赌徒。但杨伟成舍不得自己儿子,就签了几页纸的字条担保他只要钱,其他的事一概不会多管,这才换成了姜烯。
“我的手机在我有意识的时候就不在我身边了,后面跟你回消息发视频的应该都是杨子轩。他们不想让你知道,所以才给你发那些。”
董酥白下意识地抱紧他,东桦院背后那些主谋都涉及到赌博这他知道。
他起初想不通为什么要这么干,可后面发现有人的地方就有三六九等。不缺钱的大有人在,有钱有欲望,就会衍生出很多想象不到的罪恶。
“那个视频是进去一周后发生的。”姜烯尝试了好几遍还是没胃口,把包子放回桌上,“有好人活菩萨就会有走火入魔的疯子,里面的女孩也是被父母送进来抵债换钱的。”
“女孩待在里面,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们管不住自己禽兽的欲望,不仅侵犯,还要求同样被送进来的男的一起。”
“不上,那就只能挨打了。”
可惜姜烯是个犟种,说不妥协,就打死不会妥协。
终归这种床事,他要不愿意,谁也没辙。
反正在里面也没有时间概念,每天要么是打,要么就是各种丧心病狂的实验。
姜烯说到这,猛地想到什么,一时有些紧张:“哥哥,他们对男的没想法,只是打人而已……”
董酥白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在担心什么后胸口闷痛,在他小臂上捏了一把:“……我知道,你不用跟我说这些,你能回来就够了。”
手机连着发来几条短信打断两人继续,董酥白特意叮嘱过外卖员把东西放门口不用按铃。
他没着急出去,又陪姜烯多待了一会儿才开门把成堆的外卖拿进来。
姜烯不想让他白操心,摸了点甜品吃。
董酥白试探地问道:“于修明是怎么找到你们的?”
“他不是来找我们的,是他同事来采访的时候跟他提了一嘴里面的情况,他感觉不对就过来应聘钢琴老师想看看怎么回事。”
姜烯灌了口酒:“他也是意外找到我的,告诉我他的身份后就让我帮他套点话,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才把这事成功曝光出去。”
董酥白光听着都觉得心跳加速,他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方法,但他知道但凡有一点差池,结局都不会是现在这样。
“后面的事其实也就没什么了,就是工作,还钱,给我爷爷攒养老院的费用,还有……”
“还有什么?”董酥白问道。
姜烯微一停顿:“还有在网上打听你的消息,找个离你近点的地方住。”
他从东桦院被救出来后整个人都处在自暴自弃的边缘,要不是心里还有董酥白跟他爷爷两个牵挂,他早就自甘堕落了。
从小家境优渥养尊处优的人什么时候为钱发过愁。
胡乱调整好状态,他留了一笔养老院的费用,然后把家里该抵押的抵押,该卖的卖了,就这么连轴工作,连凑带借地把要紧的债务还清。
剩下从别人手里借的,就靠他以后打工慢慢补。
偶然累到放空的时候他都会去翻翻董酥白的微信,看着上面刚开始是有很多消息,打来语音的频率也知道对方那会儿心慌意乱。
但自从某天过后,消息就越来越少,直到最后停留了他被送进去的一个多月后。
姜烯主动发过消息,但回应他的是一个红色感叹号。
他确实因为董酥白没找自己甚至断联而难受过,但却从始至终都没觉得他这个做法有什么不对。
毕竟是他先不告而别的,是他一走就是接近半年,他本来就活该。
他那阵连养活自己都很难,根本不敢马上去找董酥白,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只敢在同一个城市租一个位置近又便宜的单间,先把自己当下的问题的解决了。
人他肯定是要见的,但他想再次见面的时候,自己能看起来体面一点。
“所以我把所有拖欠的事情都做完之后才去应聘了星梦娱乐。”姜烯笑了笑,“好巧不巧,人比较聪明,刚好拿了第一,刚好安排去带了唐兴言,又刚好在茶水间堵到你一个人。”
他情绪实则缓和了大半,有时候他真的连自己都特别佩服自己的恢复能力。
挨过最难的一段日子,后面所有事对他来讲都不值一提。
看董酥白还是高度紧绷着,心里更多的是瞒他那么久的愧疚。
两人对彼此的感情没有谁多谁少的区分,他这一年多不好过,董酥白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