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提尔平稳和缓的呼吸声，顾淮知道他已经睡着，低头吻了吻提尔肩头那块今天训练摔打出来的淤青，顾淮逸出一声低叹：“这样就够了。”

    五天后，疫苗改进经过反复实验后，宣告第一阶段研发成功，可以正式进入人体试验的临床阶段。

    在决定谁成为第一个试验体的时候，结束了自己单独的体能训练后就来找顾淮的提尔，很主动地提出了由他来成为第一个试验体。

    只是这个自愿申请，当场就被顾淮直接拒绝了。

    “为什么不能让我做第一个试验体？”提尔没管郑语和其他研究员都在，站在顾淮面前神情严肃的问道：“你是初级疫苗的第一个试验者，现在由我来做疫苗改进后的第一个试验者，有什么不可以？如果你是担忧我的身体，军医也说了我身体已经基本痊愈，训练强度都在增大。”

    “但你同时也是二代基因实验体，让你做疫苗改进后的第一个试验者，即使疫苗顺利治愈丧尸病毒，得出来的数据也未必适用于普通人。”顾淮毫不让步，他知道提尔想要为疫苗的研发做出一点贡献，可是，无论在公在私，他都不能也不愿让提尔冒这个险去成为第一个试验者。

    “就算我的数据不适用于普通人，但至少我能验证疫苗改进后的效果确保安全性！”提尔却不接受顾淮的说辞，无论顾淮的理由多么正当，可他知道顾淮其实就是不想让他冒这个险。

    “你不久前才被抓起来做实验，我不希望你在我这里还要被当成实验体来对待！”顾淮声音压得很低，他并不想在人前对提尔说出什么过分的话，如果不是提尔坚持要做第一个试验体，他绝不会提起之前提尔被抓的事。

    提尔微微一窒，在想到反驳的话以前先看到顾淮眼底的隐痛。

    对于他被抓并遭到实验折磨的事，顾淮一直都耿耿于怀，他熬过的那几十个小时，对顾淮来说就是赶到基地时亲眼看到自己的omega被欺凌虐待得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以及之后在手术室外漫长的等待。

    顾淮放不下这事，那不是他给完临时标记后说几句话就能让顾淮放下的。

    alpha与omega的僵持没有维持太长时间，在桌子旁坐着的郑语放下了手里的平板，对两人说道：“吵什么，提尔不能做第一个试验者，那就让我来做。”

    顾淮眉心紧拧难舒，他看向郑语，道：“你是志愿军的首领，我不可能让你来做第一个试验者。”

    “正因为我是志愿军的首领，才更应该由我来做第一个试验者。”郑语用手在桌子上敲了两下，以认真思虑过的语气对顾淮说道：“跟你和提尔比较起来，我没有接受过任何实验手术，虽然作为alpha的量级高，但也只是一个普通人，我的数据具有适用性。更重要的是，我需要用这件事来进一步树立我的威望，提高志愿军以及追随者对我的忠诚度。”

    “为了树立威望和提高所谓的忠诚度，你就要赌上自己的命？”顾淮显然并不认可郑语的这个做法，道：“你应该知道试验者承担的风险有多大，你的战绩和领导力这段时间大家有目共睹，根本不需要这么做，万一出了差池，你就什么都没有了。”

    “对，我知道做第一个试验者的风险，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作为首领却自愿成为疫苗改进研发成功后的第一个试验者，这将会让我获得更多支持和追随者。”郑语就那么坐在椅子上跟顾淮对话，整个人散发出这段时日成熟起来的作为一个上位者的气场，面对顾淮不赞成的目光，郑语镇静反问：“顾淮，我相信你，除非你跟我说，你对自己研发改进的疫苗没有信心？”

    顾淮脸色微微一冷，对郑语道：“激将法对我没用。”

    郑语很是放松地笑了笑，说道：“我知道，我只是觉得你做事向来不像那些老古董一样畏手畏脚，既然我都不怕了，你也没必要有那么多顾虑。更何况，你不让我做第一个试验体，提尔今天大概不会轻易离开实验室。”

    瞥一眼自己面前一脸倔强并没有打算轻易放弃的提尔，顾淮沉吟半晌，最后冷凝着一张脸肃声道：“我给不了你任何保证，病毒和疫苗一旦注射进你体内，后果自负。”

    郑语站起身，从容道：“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无论结果好坏，我都不会后悔，更不会让你被其他任何人问责。”

    第一百八十章 人体试验

    进入人体试验的准备工作并不算太复杂，但是因为身为志愿军首领的郑语是第一个试验体，所以也多预留出两天的时间，以便郑语将其他事情都安排好。

    而郑语自愿成为第一个试验体这件事，也在志愿军里掀起不小的风波，上至志愿军的高阶军官，下至最普通的预备役士兵，都对此有了极大的反应。

    光是在郑语将此事拍板定案的当天晚上，郑语就在会议室里跟所有志愿军里有话语权的军官以及负责人开了好几个小时的会议，为的就是将这些人的反对之声都压下去。

    志愿军的首领要做不知具体效果和是否有后遗症的新型疫苗第一个试验体，这个决定任谁听到都会觉得是疯了，会被大力阻拦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

    顾淮并不完全清楚郑语到底是怎么说服所有人，令他们接受这个决定，开会的时候他被郑语刻意排除在外，对于郑语这个做法，他虽不赞同却也能明白郑语的用意。

    作为疫苗研发项目的主要负责人，一旦参与会议，众人反对攻击的炮火就会集中到他一个人身上，而郑语显然是不希望这样的事发生。

    事实上，顾淮也完全没想到郑语会做出这样的决定，饶是他对自己研发的疫苗有足够的信心，他也不赞成郑语这么做。只是郑语已经越来越有领导者的风范，很多事都是说一不二，并且为人处事上也不再像过去那样温和保守，反倒多了几分强势与激进。

    这样的改变对郑语来说并不是坏事，只不过要做改进疫苗的第一个试验者，其中的风险还是太大，谁都无法保证这不是一个弊大于利的决定。

    在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后，郑语开始二十四小时禁食，为之后的注射做准备。

    郑语是第一个alpha试验体，而在他之后，还必须有omega试验体以及beta试验体。

    在顾淮自己还有原赦之后，也有几个omega与beta志愿者进行了初级疫苗的人体试验，两名beta志愿者成功存活，而另外两名omega志愿者，其中一个在重症监护病房里待了将近一个月才恢复意识，至今还在进行艰难的康复训练，另一名却没这么幸运，初级疫苗虽然治愈了其体内的丧尸病毒，但也对其身体机能造成极大损伤，导致其在重症监护病房里痛苦地挣扎了几天后还是没能顺利挺过去，最终因全身器官衰竭而亡。

    当初研发疫苗的时候，顾淮就已经考虑过性征差异的问题。

    从身体素质与机能而言，毫无疑问是alpha最好，但最平均稳定的却是beta，而相较于前两者，omega则在身体素质与耐受度方面都较差。

    最终的事实也证明了，初级疫苗虽然能治愈丧尸病毒，可因药性太强，最终超过了omega身体能承受的范围，所以才会出现器官衰竭致死的案例。

    要让疫苗具备普适性，就必须让所有性征都能在注射疫苗后，不仅能预防感染、感染后也能被疫苗治愈，更要确保疫苗起效后不会对身体造成其他伤害，降低副作用或是后遗症的发生，更好的保证存活率。

    顾淮在整个实验过程里，一直都很关注疫苗作用于不同性征时，模拟疫苗效果的数据以及实际的临床结果数据。

    明明大家都是人，却因为多了个腺体和腺体的分化，让人类在原有的性别上又产生了新的性征，以至于生物与医学研究都陆续出现了过去的人类历史上所没有的新难题。

    alpha和omega能用的药，beta虽然能用但要注意用量；而一些alpha和beta能用的药，omega却不一定能用；部分的药是只有omega能用，alpha和beta都不能用的；还有一部分的药，虽然alpha和omega平常都能用，可若是遇上alpha的易感期以及omega的发情期却要注意绝不能用；不仅如此，针对alpha和omega的用药还要注意量级的问题，不同量级的alpha与omega在一些药物的使用上也要注意用药量和间隔时长，甚至有些是高量级的alpha与omega可用，c级一下的alpha与omega却都不能用的。

    这些因性征而产生的种种问题，显然也都发生在疫苗研发上。

    在疫苗研发后期，顾淮一度觉得，治愈和预防丧尸病毒并不是最困难的，真正最困难的，是让疫苗适用于所有人，无论大人小孩还是怀孕的人，更重要的是要让alpha、omega和beta三种性征都能统一用量，并且不必担忧alpha与omega的量级、易感期和发情期会对疫苗产生影响。

    顾淮在这个关卡上花费了巨大的精力和时间，也正因此，他在初级疫苗研发出来并进行了起始阶段的三种性征人体试验后，立刻就急着进行疫苗的改进实验。

    疫苗的研发已经牺牲了很多人，如果可以，顾淮希望在这个最后阶段，能尽可能降低志愿实验体的死亡几率。

    度过了二十四小时禁食期的郑语，已经换上了方便研究员和医护救治的病号服，并前往实验室等待。

    顾淮穿着白大褂走进操作实验室的时候，郑语正盘腿坐在机械躺椅上。

    听到顾淮进来的声响，郑语回头看过去，先是笑了一下，然后说道：“不知道苏苏当初进手术室前，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心情，不知道自己将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心里明明很恐惧，却又要佯装镇定。”

    “苏钰当初动手术，我相信他是期待多于恐惧。”顾淮仍是那副平淡的口吻，他没有安慰郑语的意思，仅仅是说出自己的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