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衍也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了某些可怕的东西,立刻夹紧了自己的尾巴一动不动。
殷骥站了起来,在旁边踱步,踱了几圈后,他停了下来,问道:“是那位吗?”
陆行雪:“大概率。”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屏息着,等待着这莫大的恐怖散去。
林景感觉到自己在做梦了,这次没有在水里,而是在那个草坪上。星夜亮得如同白昼,他坐在一个草坪上,草坪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草叶就像是丝绒一般柔软,被风吹出了绿色的波浪……庞大的东西从星空中下坠。
“……”
他睁开了眼,听到了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
林景茫然了一会儿,然后才从床上爬了起来,外面的天已经亮了,现在正在下着瓢泼大雨。
终于下雨了。
看着雨水溅起来的水花,林景突然笑了笑,轻声说道:“西雅先生,来给我一个吻吧。”
“毕竟,找你的路总是泥泞不堪。”
第四十二章 第42道菜
西雅先生最开始真的没打算关注这些“奉雨人”,当时祂只是被无数不断尖叫的灵魂吸引住了,然后投下了漫不经心的一瞥。
但是祂没想到那些人类竟然脆弱到连祂的眼神都承受不住,它们直接就发生了一些变化,胆小又无趣,并且还失去了人类特有的味道,灵魂变质,变得难吃。
祂连把它们收为仆从的兴趣都没有。
祂最开始也没打算来到这个星球,因为人类这种感情充沛、灵魂甜美多汁的生物吸引了太多祂的同类,这个星球上已经沉睡了太多的邪神,祂讨厌拥挤。
祂更喜欢在宇宙中的角落里咀嚼那些发光的星星,吃自己的仆从鲁-siya,将自己身体一部分放进自己的宫殿中催促着它们继续生长。
最后因为祂的过于放任以及时间的流逝,那些生物竟然开始质疑祂的存在,并给自己不同于人类的特别编了一个看似合理的传说。
因为它们的坚信,将那个传说附加到了真正的祂的身上,所以祂在这里变成了“星星”,变成了一个阴霾、一个恐怖传闻。
它们排斥并且恐惧,传说只是传说,久远的传闻并非是现在的真实。
不过就算如此,祂也没打算给它们更多的注意,但是如果时间够长久的话,这个传说中的“星星”可能会演变为祂的化身。
但是,林景出现了。
一个非常特别的人类。
或许是他的母亲在怀孕的时候晒了足够的太阳,吃了足够多的葡萄还有橙子,或者是因为她看了太多庸俗的喜剧,在整个孕期都拥有十分良好的心态,更或者仅仅是因为她对肚子里的孩子充满了爱……然后,特别的林景出生了。
生命的神奇之处在于有时候只需要一点小小的巧合就可以凑出来一个奇迹。
林景虽然是人类,但是他的灵魂却比人类更加坚固,同时也更加敏感更容易接受,他不执着于真实和虚假,也不区分异常和正常,他接纳他眼中看到的所有事物,包括西雅先生。
在真正的西雅向这里投下关注之前,这里就只是含有一点点祂的力量的一团虚无缥缈的恐惧,虽然无处不在,但是也只是人类在集中精神时才会察觉到的一点异常。
直到林景注意到了祂,他注视,接纳和认可。
林景可以在任何地方看到祂,更多的时候是在雨后,因为那个时候祂会因为是奉雨人的恐惧而更加活跃。
那团虚无缥缈的恐惧会因为他的注视显现在葡萄上,葡萄变成了眼珠,也显现在了林景的床边,成为人类经常梦见的鬼影,出现在树上,出现在他的玩具上,因为林景的注视和接纳,他和si-ya的联系开始加深,祂也开始给予了林景一些回应。
西雅也花费了一点注意力去关注他,并且用一种极其缓慢的进度让他逐渐适应邪神的刺激,等待他的成长。
但是祂没想到的是,林景还没成长起来,就在某次大雨后被怪物们带走,那些怪物们将他扔进了湖里。
沉没,溺水,让他陷进柔软的湖底。
那也是林景第一次因为恐惧见到了西雅先生,那是一个人类恐惧所有事物都在祂身上显现的聚合体,在不断变换后定格成了他自己心里那个最害怕的东西,那具他最爱的小猫的尸体。
林景拥抱了它。多奇妙啊,一个会主动拥抱邪神的人类。
然后也是从那时起,si-ya·????从星空中下坠。
……
林景也没有说错,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找祂的道路总是泥泞不堪。
总是在雨后,天气还依旧潮湿,积水还在地面上汩汩流淌,云也还未散去,周围都是灰蒙蒙的昏暗无光,如同他现在的心情。
西雅先生想,确实该给他一个吻,不管是幼年还是成年的人类都需要安慰。
黑暗的雾气在林景的身边身边徘徊,林景张开了双臂,像当初拥抱那一片冰凉的水一样,拥抱了一团雾。
冰凉的触感落在了他的唇上,林景做了很多心理准备去接受一个怪物。
他觉得可能会触碰到像是七鳃鳗一样的口,带着无数的牙齿和还未散去的血腥味,可能会触碰到像是蛞蝓一样丝滑的舌头,带着无数的黏液,也可能会和之前那个塞进他嘴里的血红色管道一样,是柔韧的。
他以为会是情|色的、野蛮的一个吻,但是事实上,那个吻很轻,他感觉自己只是尝到了一点点没有味道的水汽。
那个水汽还很快就散去了,黑暗只是温柔地触碰了一下他。
林景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快速平复,沮丧的心情消失,就连他脸上的笑容看起来都变得真心实意了很多。
那些远处传来的源源不断的咕噜声不再让他感觉到焦虑。
林景伸手接住了外面的一滴雨,圆形的水滴在他手中破碎。
他想,妈妈,你看,和那个人说的一样,这里果然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我畏惧的了,我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