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面有个高档别墅区,去年开的盘。”她应了一句又赶紧给已经过去的外勤打电话,“你们别乱搜了,马上去景明山的别墅区,宋之舟住在e6,你们把人给我带回......算了,你们先把人看好,我过来带。”
“我过去了。”苏姚姚挂了电话,就急冲冲往门外走。
“那你自己小心。"傅宁辞拿过椅背上的外套丢给她,“我和容炀还是先跑一趟三染博物馆。"
“行了。”傅宁辞将一根状若枯草的东西用灵力点燃,待烟气全部飘进了保安室,又伸手打了个响指,博物馆里的应急灯也全部暗了下去,“两个小时以内他们绝对醒不了,咱们动作快点。容炀,你看到在哪里没有?”
“就在这一层,东区。”容炀从展馆示意图前回过头,默默地用手电替傅宁辞把面前的路照亮,领着他走出一段终于忍不住问道,“就这样吗?”
“哪样?”
容炀皱了皱眉,傅宁辞一路车开得飞快,也没见他中途联系过谁,本来以为是由民研局出面联系,谁知道了博物馆门口一停车,傅宁辞直接找了根不知哪里来的铁丝把门撬开了。
“我们就这么进来?”
傅宁辞一脸坦荡,“放心,门我没弄坏,出去的时候咱们带上就行,动作快就不会被发现。”
一看就是没少干这种事,容炀无奈地摇摇头,又想起从前他那些半夜翻墙的事迹,觉得也不是不可理解。
“不是我不按正规程序走,主要是时间紧嘛,就算后面补手续也烦死人了。我们又不好直接出面,得先通知公安局,公安局再和三染市的公安局联系,完了由他们出面找博物馆的负责人,这么折腾一圈少说得两三天......“
他一面走一面和容炀解释,谈话间东区已经到了。
容炀将手电左右晃了一圈,“那边。”
姚恪的剑放在左边的一个展柜里,手电照过去,青铜器好像有暗影划过,像流淌的千年的时光。
傅宁辞伸手穿过玻璃正要取剑,才刚碰到,一阵风忽然从他背上吹过。
容炀也察觉到了,转过身去,正对着他的展柜是一个巨大的青铜樽,再往后,斜着的方向上挂着一幅画,一名女子侧身坐在一株梅树下,一顶白色的斗篷挡住了她的脸,原本静止的画面上一朵红梅正悠悠地落下。
“是那幅人皮画吗?”容炀说,倒不是疑问的语气。
傅宁辞也回头看了一眼,“我上次来的时候,有试着召魂,不过它并似乎不太愿意,我想问题也不大,就没强求。没想到现在自己倒显了。“
“只怕是故人。”
“你说和他?”傅宁辞一笑,将剑取出向上一送,悬在了空中,“也许吧,先不管了。”
他顾忌着时间紧张,想着干脆用血阵请器灵,正打算召天枢出来,又记起下午发生的事,下意识地往容炀那边看了一眼,却见容炀已经拿出了骨笛。
“这不是鹰骨吧?”傅宁辞下午听他说用骨笛的时候,以为是当惹一类,现在一看却觉得不太对。
“人骨。”容炀顿了顿说。但容炀手里人骨笛又和常见的腿骨制成的不同,应该是将前臂尺骨打磨成了笛子的形状。
“谁的骨头?”傅宁辞下意识地问了一句,容炀握笛的手紧了紧,语气还是轻描淡写地,”家里的老物件了,我也不知道。“
周遭一片黑暗,不远处有个半人半鬼的东西,身边原本很是熟悉的人却一脸淡然地拿一只人骨做的笛子,傅宁辞自从进入民研局,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此刻的场景与他而言算不上可怖,却在风吹过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冷吗?”容炀走到一边关上了窗户,傅宁辞看着他的背影,自重逢以来第一次觉得他和四年前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我都不知道钟家也能请器灵。”等容炀拿着笛子又走过来,傅宁辞摸摸鼻子半开玩笑道,“到底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你想学,我都可以教你。”容炀假装没听出他试探的意味,蹲**,在剑正下方的地上画了个符,暗红色的光芒从地板上透出来。他起身退后一步,将骨笛放在唇边吹出了第一个音。
容炀吹的这首曲子,傅宁辞确定自己从未听过,弗一奏响,却觉得异常熟悉,并不是音调,而是声音。骨笛的声音本该是低沉而尖锐,但容炀这只骨笛吹出来却格外清脆,像是少年在说话,还带着笑意。
傅宁辞猛地将头转向容炀,正欲开口,眼前的景象却已经开始变化,一团像人脸一样的白雾从剑上浮现出来,再慢慢向四周蔓延开,将他俩都包围在里面,很快,周围的环境完全不同了,容炀的笛声也急促起来。
器灵并非活物,而是历代器物持有者所珍视的情感和难以忘记的回忆。傅宁辞不知道姚恪是这把剑的第几任主人,又或者他在拿着这把剑的时候并没有留下任何难以弥灭的记忆,那他们这一趟就完全白来了,正想着,笛音消失了。
“是这里?“
容炀微微颔首。
笼罩在身侧的白雾上现出了一间卧房的模样,透过旁边薄一些的雾气,还能隐约看见博物馆的展柜,他们脚下的方寸之地,也仍是博物馆的地砖。
这间卧房并不算大,九尺见方,装潢很是简单,临窗处摆了张红木的桌子上面放着个修长的锦盒,正对着他们的是一张雕花的木床。
请器灵就是这点不好,一旦锁定了某段记忆,就只能等着它结束,想要再往其中的某个节点跳是不可能的。虽然记忆中的时间流逝会比实际上快了百倍不止,但身处器灵之中,所知所感却不会有什么变化。
傅宁辞等的百无聊赖,把帘帐上有多少根流苏都数了两遍以后,门终于被轻轻推开了。
两个侍女扶着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个十来岁的少年。
那老妇人坐定以后,两位侍女就退下来,只留那个少年站在她面前。
“这是姚恪小时候?”傅宁辞问。
容炀轻轻点了点头,“嗯。”
傅宁辞还要再说话,那位老妇人已经开了口,只得先停了。
“恪儿,你明日便要进宫了。”
姚恪抬起头,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话,那妇人指了指桌案上的锦盒,示意姚恪拿过来。
她接过锦盒放在身侧,又道,“进宫也好,你这几个叔伯都不是好相与的,你如今年幼,无力自保。祖母年纪大了,眼睛也浑了,难免有疏漏。你要是留在这里,只怕暗箭难防,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百年之后,就无颜去见你爷爷了。”
“王后出嫁前,与你母亲亲如姐妹,想来会对你好。但孩子,你要知道,情谊是暂时的,只有你有本事,有用处,才能长久地有立身之所,安身之道。进宫之后,你要勤练武艺,一日不可荒废,记住了吗?”那妇人毕竟年纪大了,说了会儿话,气息倒有些不匀。
姚恪上前一步,倒了杯茶给她,老妇人抿了抿才又道,“本来不该这么早就压了宝,但如今这般的境况,也再没有更好的抉择。再者王后颇得君心,世子聪慧仁爱,将来承继大统也是应当。”
她说着把锦盒打开,里面放着的正是这把青铜剑,“这把剑原是你太爷爷的,后来传给了你爷爷,又给了你父亲,现在是是你的了。剑在,我姚家将魂便在,你拿好。“
姚恪伸手地将剑接过来,他年幼,尚且孱弱,那把剑按照博物馆的记载足有七斤重,姚恪手臂往下沉了沉,才总算拿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