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明 第32节(2 / 2)

藏明 叶莞 2914 字 6个月前

    钟霄点头,他便笑了,“死人骨头养大的,当然比一般鸽子飞得快了。”

    钟霄从不知道这件事,还以为是什么稀奇品种,一直当成宝贝。手一抖,鸽子差点飞出去,被容炀眼疾手快地抓着脖子又扔回了他怀里,钟霄再害怕,也只得咬牙捧着。

    傅宁辞皱着眉找了张湿巾给容炀擦手,想了想道,“不如我们先去,出发了再送信去通知一声。免得现在递封信说要去检查,他们要回信说不方便,难道还慢慢商量?钟总,你应该知道去嫡系老宅的路吧?”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钟霄捧着鸽子,动都不敢动,声音僵硬地说。

    “那法器平时是怎么拿到这里来的?他们送过来?总不能走顺丰吧。”卫顺成毫不客气地说。

    “这倒不是。”钟霄道,“是定好了时间,我们派人去一个山脚取。那山导航上都能找到,嫡系的人也就住在那山里。不过进了山该怎么走……哦……”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匆匆出去,又拿了卷羊皮进来,“祖上倒是留了张地图,但也快百年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

    容炀接过来看看,还算清晰,便递给傅宁辞道,“勉强能用。”

    傅宁辞点点头,和楚晴与卫顺成商量道,“那我们这就走吧,都知道是哪个山头了,又有地图,找一找,总也差不了太远。钟总,你信上也知会一声,就说我们已经出发了,他们要是方便的话,派个人到山脚接一接。”

    那座山虽然也在充华市,实则比从北局到钟家的路程还要远,路况也糟糕。他们连午饭都没吃,一路上换着开,凌晨一点才到达了山脚。

    山脚一个人都没有,其实不止是这里,从前面五十公里左右,路边原本稀疏的住家就彻底消失了,这段路估计都是旁支的人为了来取法器自己修的。

    四面八方都寂静无声,夜晚在这里似乎要格外黑,明明没下雨,天上也连星星都看不见一颗,唯一的光源便是他们的车灯,也没见到嫡系的人。

    傅宁辞和容炀下车去找上山的路,找了半天,才总算看到一条小径。

    “车只怕是没法开上去。”容炀皱眉说。

    傅宁辞抬手敲了敲鼻梁,苦中作乐道,“只怕两个字实在是太委婉了。”

    这条路宽估计还不到一米,连石子都没有铺一点,就是条土路。两边杂草极其茂盛,长得能半人高。傅宁辞不禁怀疑这压根不是条正经修的路,是人走出来的。

    无奈他和容炀又往前面绕了一段,再也没有发现比这更像路的东西,只得回去叫楚晴和卫顺成,简单收拾了些行李。四人便沿着那条窄窄的小径往上走。

    山路当真走起来,才发现比想象的更加麻烦。大概是前些天下过雨的缘故,路上格外泥泞,天气冷,有些地方又结了冰,稍不注意便滑。

    不过四人体力都还不错,就是楚晴看着柔弱,也是能徒手掀翻两个壮汉的。虽然路不好,一路上也没歇过,只偶尔在岔路口停下来看看地图。

    傅宁辞原本担心容炀凡胎肉体不比他们有灵力傍身,再加上前一晚赶了路,一直也没好好休息,走起来会吃力。幸好容炀面色虽然一直有些白——他自己解释是风刮的,其它倒没什么,呼吸听着比自己还平稳,傅宁辞也慢慢放下心来。

    就这样走了一个多钟头,容炀忽然停住了脚步。那时他刚好走在最前面,这一来,傅宁辞他们也就都停了。

    “怎么了?”傅宁辞问,然而容炀还没答话,他自己也听见了。原本寂静无声的山谷里,渐渐有了声音,说不出的诡异却又仿佛在哪里听过。

    “看那边。”容炀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远处的山林中,正有依稀的星星点点的红光朝他们飘来。

    第46章

    “那什么玩意儿?”卫顺成说着把脖子上的刀形挂坠取下来,刀很快便放大了,刀背上甲骨的“玉衡”二字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烁着淡蓝色的光芒。

    傅宁辞亦将天枢握在了手里。红光看着远,不多时竟也飘过了一座山头,再过片林子,只怕就要到跟前。离得近了,那声音也清晰起来,傅宁辞总算知道这种古怪的熟悉感从何而来,这很像是哭丧的声音。

    “前面是民研局的领导吗?我家主人叫我来接。”沙哑得如同锯木头一样的嗓音响起。

    卫顺成把刀缩小,没有立即挂回脖子上,先收进了袖子里,看向树林里走来的老头,“你是钟家派来的?”

    这人穿一身粗布竖褐,脸皱得如同旱得裂开的沙地,左眼框里空荡荡的,右边半张脸从嘴角处似乎被撕开了,口子一直到耳朵后面,又用粗麻线胡乱地缝起来,一说话,混着血水的唾沫就从缝隙处漏了出来。

    他手里提着一盏没有糊纸的灯笼,竹制的灯骨架上绕一圈圈串好的红色珠子,让人很难不联想到在钟霄捧着的鸽子红色的眼睛。

    “他不是鬼吧?”楚晴轻声问站在身边的容炀。这人身上感受不到任何活气,但若说是鬼,似乎也不像。楚晴平时处理鬼族的案子不多,也主要是和鬼仙接触,乍一见还真有些分辨不出来,想着容炀出自钟家,就问了一句。

    “是人。”容炀低声答她,又补充道,“不是活人。”

    “信来得太迟,没来得及去山脚相迎,还望星君恕罪。”那老头用他仅剩的一只眼在他们四人身上打量一圈,对容炀道,“这位便是旁支的少爷吧。”

    他大概是要笑的,但笑容在那张脸上显现出来,便是说不出的恐怖古怪。

    傅宁辞不动声色地往容炀身前挡了一步,“恕罪谈不上,山路曲折,能来接已经不容易了。不知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朽刘三,是钟府的管家。”刘三弯了下腰道,“前面还有一段路,怕星君奔波劳苦,大老爷让我带了轿子来,还请星君上轿。”

    他一面说,一面挪到了旁边,露出身后树林里的“轿子”,旁边暗处也能看见点点红光,想来是站在林中的轿夫。

    那玩意儿说是轿子,其实不过一个长方体的木头箱子,黑漆漆的,很大,看起来能把他们都容得进去。

    “不必乘轿了,你带路,我们走过去就行。”卫顺成摆摆手,皱眉道。

    刘三摇头,“星君有所不知,这路弯道岔道都多,若非走熟了,稍不注意便容易丢,也耽搁时间,不如乘轿来得便宜。”

    他又做了个请的姿势,便躬身立在哪里,软硬不吃的样子。楚晴对卫顺成使了个眼色,“既然这样,那就客随主便吧。”

    这个所谓的轿子没有轿帘,得从顶上进。一个瘦弱的侏儒蹲在轿旁,他两条手臂都断了,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个石墩子,刘三的意思竟是让他们踩着他的背上去。

    “不必了。”傅宁辞冷下脸道,让那侏儒退到旁边,抬手扣着木头边,略一撑便进去了。

    待四人都进去,箱子就合上了。

    里面很宽敞,左右对着两排铺了兽皮的木头板子,旁边有两扇小小的窗,糊着白纸,顶上四周缠了一圈灯笼上相同的小红珠子,闪着幽幽的光,凑近一点,还能看见依稀的血丝。

    刘三苍老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星君坐稳,我们这便上路了。”

    继而便是一阵晃动,能感觉到箱子离地了,那如同哭丧一样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