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桥姬之二》 母亲(2 / 2)

笼中鸟 吠仔 2365 字 6个月前

    地板上瞬间出现一道裂缝,明也跳回了诚的身边。

    「放心,祂掉到我们的魘里面了。」诚单脚蹲在地上,周围已经划出一道红色的咒印,咒印正往外快速蔓延开来。

    出现在空中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女人有着清秀的容貌,女人的皮肤忽然脱落,出现在皮肤下的是一个样子狰狞,身穿红色和服,手如飞蓬的女妖,黑色的嘴唇大力一撑,里面掉出蛆和蟑螂挣扎般的扭动在地上。

    『碍事!』女妖咆哮着。

    明瞥了诚一眼,「诚,你不是说明天才会来收拾这傢伙的?」

    诚甩下手中的珠子,各个珠子在土地上化为一道红色的锁链,蠢蠢欲动着,「前提是祂今天不伤害人。」

    听到这句话的明更能断定自己心中的猜测十之八九是错不了了,鼻子灵敏的他只要一嗅就可以闻到附近有那「傢伙」的味道,味道还很浓,应该是不久前才来过。

    诚的手一挥,地板上的红色锁链立刻绑住了女妖。

    「你区区一个魍魎,抓生人究竟有什么企图?」

    女妖裂开嘴巴一笑,原本只是讽刺的轻笑,忽然像是失心般的大笑起来,红色的锁链也深陷进祂的骨肉中,摩擦出黑色的血液,滴落于泥土上。

    『男人、女人,我都要亲自杀光,作为人类的你理解什么!』

    所谓魍魎鬼魅亦有两种,魍魎即是妖怪,鬼魅却又偏于怨恨极大的亡灵,鬼魅几乎都是借助祂人的愤怒成长,魍魎便是本身是妖,所以法力较为强大。

    眼前的桥姬便是可化为人型的魍魎,却在人间受冤屈而扭曲成长。

    对诚来说,鬼怪无道理之分,一切皆诛之,若是成了鬼怪又害人更是不自爱。

    「明,你嗅的出真树在哪吧?」

    明心里尚有不快,却又无可奈何,回了个身子便向真树的方向奔去,他知道真树就在公园里十一点方向的小河,真树身上的气味不会骗人,那股青草味从第一天认识结下仇怨就忘不了。

    桥姬双手一扯,便把好几道红色锁链扯开,反应极快的诚直接将祂往地板上拉,更多的红色锁链像蛆一般的爬向桥姬,将祂紧紧束缚。

    「你造了这样的孽,我是不可能放你一条生路的。」诚冰冷冷的说着,红色的锁链也在弹指间被烧了起来,桥姬的皮肤像是脱水般的开始乾裂掉,就像是陶土一样碎裂成好几片在地板上。

    『哈哈哈──!孽?再多的孽也不比人类来得多,我不求你们放我生路!』

    诚冷若冰霜的双眼只是静静的看着桥姬最后被烧成灰,即使是死到临头也对着人类抱着极大的怨恨的妖怪究竟是受了什么样的委屈,他根本无法理解,但是他知道这辈子他都是无法原谅这些妖怪的。

    即使烧了一百隻、一千隻,他都没办法平復自己被祂们伤害的痛苦,就连那晚的记忆都还很清楚,歷歷在目,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恶梦般缠绕着他,每夜皆是痛苦不堪。

    桥姬化为灰烬,在最后用着一颗痛苦的眼珠子望着诚,『任何人都不该违抗命运……你和他都一样……』挫骨扬灰的桥姬只留下一件红色的和服,和一块紫色肉块。

    无论是百鬼之妖还是一般魍魎皆生生不息,就如轮回,死了一个再转一个,桥姬是永远死不了的,但孕育出的不过是另外一个桥姬罢了。重新孕育的妖怪会忘记一切,重新成长一次。

    红色的锁链也代表着地狱,被抓到地狱的魍魎以及鬼怪皆无法回到极乐世界或是人间,诚就是执行这工作的,就像牛头马面,不过他只惩处那些不遵守妖道的怪物罢了,一般生死管不着。

    诚关起了魘,四周的法阵也从地上退去。

    银白色的狐狸甩着尾巴走来,背上载着一个昏迷的少年,尖锐的双眼直勾勾的望向低头沉思的诚,走到了他身边便将身后的真树放下。

    「他差点溺死在水里,不过现在没事了。」明说着,便舔了自己分岔的尾巴。

    诚依然用着懊恼的神情望着地上红色的和服,第九百五十二隻,眼看就快要一千个了,等到到达一千个就是他面临难题的时候了。

    他看着昏厥的真树,心中再次有心安的感觉,便转头对着明说:「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接下来我会想办法的。」

    明只是眨了眨眼,再次化回人型,正打算离去时,便停下脚步,低语了一句──

    「你有想过要亲手烧死好朋友这种事情吗?」

    诚选择不语,对于明说出这样的话既不惊讶也不愤怒,只是默默的用着自己冰冷的指头在真树头发上不安的来回搔动着,眼看诚没有回答,明也只是自讽的笑着离去了。

    诚背起真树,让真树趴在自己的背上,昏迷的真树却紧紧的搂住了诚的肩膀,在诚的耳边细语着:「妈妈……」

    ※※※

    爱着那个男人,向那样推心置腹甚至是剖肝沥胆的对待一个人在祂的五百年「人」生中从来没有发生过。

    因为那男人总是忧愁的望向水面,所以祂都看在眼里,祂知道男人思念着自己逝去的妻子,一开始只是觉得男人看起来很痛苦,最后想帮助他却变成了将自己推入火坑的举止。

    化作人貌的桥姬选择了化作男人妻子的面貌,回到了男人家中,男人并没有表现出害怕,反而是欣喜的抱住了祂。

    而祂,从来不知道人类有这种令人心安的温暖,已经慢慢的将自己视为人类,忘记自己桥姬的身分。

    直到最后,真正的妻子也没死去,再次回到那家中后,丈夫发觉到桥姬的身分,便召集了村子里所有的人将桥姬赶出村庄,过于悲悯的桥姬不忍心伤害任何人,便让男人的匕首埋入自己的胸口,在最后往身后的悬崖摔了下去。

    即使是心甘情愿的,最后还是產生的怨恨。

    也不知道究竟是沉睡了多久,当祂再次睁眼时,故人和爱人都已经消失了。

    自古,所谓怪物就是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类从身边死去,一辈子只有孤独相伴,甚至是一辈子都得不到那个名为爱的东西。

    那美桥姬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