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
服用前请注意
本文有部分内容涉及自残、自杀
为剧情所需,请勿模仿
生命可贵,请爱惜生命
并让我们一同关怀心理疾病患者
--------------------------------------------------------
翌日早晨,夏天的闷热和阴森的凉爽,两者搭在一起没有变舒适,反而有种反胃感,让明黧整夜睁眼至现在,无聊的他双手玩弄阳光透过窗户落下的温度,感觉这热度,早餐时间大概快到了,如此暗忖时,有护理师开起门,推着车子来到明黧病床边。
「早安,明黧,睡得好吗?」
「你知道我会失眠,还问?」
照顾明黧的女护理师名叫白白,是从他一进院就开始照顾的,当然明黧那怪异的个性也摸得一清二楚。
「别气,你昨天怎么了,还记得发生什么事情吗?」
「我看到鬼了。」
「呵,少骗人了。」
「是真的!是真的!」只要碰到不相信自己的人,明黧就会异常激动。
「好,先吃药。」
「不要!我这么相信你,你却不相信我。」
明黧将被塞到手里的药给丢出去,原本医院规定病人必须亲自到护理站领药并当场吃掉,但明黧说什么也不肯配合,打针也会被他硬拔开,天天把他绑起来也不是人道办法,只好由护理师亲自送到他前面,这一年来明黧很少服药,都是看他心情决定,也任由病情随意恶化,总使表面如此霸道,但每次事后明黧听到白白蹲下去捡拾药物时那衣服发出的摩擦声,真心觉得抱歉,因为她总是很有耐心将新的药再拿给自己。
「喏,新的药。」手又再一次接上药,今天的明黧想和她说声抱歉,正要开口时,在床旁的鬼魂少年却抢先开口说话。
「啊!别吃!」
「干嘛?」明黧看向少年。
「吃药,什么『干嘛』?」白白觉得莫名其妙。
「她把刚刚掉在地上的药又给你,那不是新的。」少年指着药回答。
「不是新的?」明黧吃惊地提高声量反问少年。
「啊……是我给错了,抱歉。」白白匆忙收回明黧手上的药,又再给了他一次新的药,嘱咐他一定要吃药之后,摆了早餐在桌上,就心虚地逃出去,留下明黧一人手拿着药,不知如何是好,鬼魂少年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跟于护理师后头出去。
回到护理站,白白松了一大口气,有个胖胖的护理师一边打着病歷表一边关心她怎么了,白白倚在医疗推车上,心事重重。
「我真得不想在顾明黧了,今天竟然和我说他昨天见到鬼。」
「瞎子还会看到鬼,有没有搞错?」
「就是呀,他的新花样真得很多,但这次这招也太烂了吧。」
「但说不定是真的,昨晚你没职班时,他一个人在房间里大吼大闹。」
「你有去看他吗?」
「他这么常叫,谁知道是真有事还是叫叫而已,而且当时大家在看连续剧,没兴趣理他。」
「也是啦,进去不是被他酸,就是被他打,打完又和我们说没事,到底是怎样?」
鬼魂少年手托在桌上,身体飘来飘去地听她们谈话。
「昨天他还跑到顶楼,好像是要自杀,后来还不是不了了之。」
护理师哼笑一声,少年听不下去这些尖痠刻薄的笑声,决定飘回明黧的病房。
「那些护理师真得很没道德。」
少年厌恶地噘起嘴说着,只见明黧已经缩成一团在病床一隅。
「我知道,她们都会说我坏话。」
「那干嘛要相信她?」
「她是唯一会陪我聊天的人。」
明黧的头压得低低的,少年飘到他旁边坐下来,用手搭着明黧的肩,还不太习惯少年存在的明黧抬起头来看他。
「以后我陪你聊天。」
少年笑得连牙齿都看得一清二楚,这么灿烂的笑容是一个鬼该拥有的吗?明黧回说不要之后,移过身子、躲掉他的手,又将头低回去。
「老兄,别这样嘛,既然我们都要共生了,让我们来自我介绍吧!」
「是只有你寄生在我旁边吧?而且你都忘记记忆了,介绍什么?」
「我还记得三件事,我说给你听!」
「第一,我叫耀。」
「第二,跳楼死的。」
「第三,钢琴。」
少年说一件事就伸出一根手指头。
「你的名字是什么?」明黧没听清楚他说得像顺口溜速度的话。
「耀,闪闪发光的那个耀。」
耀两双手一张一合地表演太阳光芒,看在他这么有诚意介绍自己,明黧也只好配合他。
「我叫明黧,不是黎明的黎,黧是黑部的黧。」
「明黧,很有文学气质,光和影的对称。」
「是喔。」明黧敷衍地谢谢他的解释。
「那你生病了吗?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你有搞错吗?这里不是一般医院,是精神病院,而且我失明,出去也帮不了你。」
「呼。」耀倒吸了一口气,身体也往后倾。
「好酷!」
耀将自己的身体往明黧方向倾去,一副眼里发现宝的样子,明黧很意外耀的反应,每次只要有人听到自己现在看不到还住进精神病院,都会有那嘲笑的同情、虚偽的怜悯和自以为的安慰回应,明黧与其让人瞧不起,寧愿看到耀这种反应,让自己感觉在这世界上很独一无二。
多久没被人称讚了,在失明之前,明黧就读一所私立高中的美术班,是师长所期许的高三生,得过许许多多奖项,也已经被外界评为最有潜力的艺术家,虽然不喜与人亲近,但却很喜欢听到别人称讚的明黧,自从意外车祸失去视力之后,整个繽纷绚烂的世界,就只剩下槁木死灰的叹息声了。
他们就这样从早上聊到下午,耀很惊讶明黧愈晚愈兴奋、愈聊愈起劲,直到护理师进来时才停下。
「明黧,现在要到诊疗室了。」护理师一说完就带走心不甘情不愿的明黧。
*
「为什么不吃药呢?」略胖的秃头医生将整张脸用假笑容撑得很大,问着一直在摇椅子的明黧。
「我没有不吃药,只是那时不想吃。」
「可是不吃就没办法稳定你的病情,一直住在这你无所谓吗?」
「无所谓,我出去也是个废人。」
明黧停下椅子,泪腺像是炸弹般,被自己的一句话点燃,放声大哭,在旁边的耀实实在在地被吓到,那泪水不停地滑下,有些甚至没碰上脸就跳了下去,不管谁来安慰都没用,只能一直递上卫生纸。
「医生,我好累,让我死了好不好?」
「放下心来,接受我们治疗,你会好的。听说你最近看到什么?」
只见明黧一听到这问题,不管眼中还带着泪,往左边的耀瞄了一眼,指着他说:「鬼,在这。」
「是认识的人吗?」
「不认识,他说是跳楼死的。可以帮他找回记忆吗?要找到他才可以离开我。」
接受到明黧的恳求,医生看了他左边一眼,不禁打了冷颤。
「可能是幻影,看来是要加药了。」医生小声地碎唸,却全被明黧听进去,他兇猛地站起来,拍打桌子大喊:「是真的!不是我幻想的!」而后,把桌上的物品一手拨到地上,鏗鏘的掉落声让外面的护理师们赶忙进来,被制止住的明黧仍然不断争论着,话还未说完就被强制回到自己的病房里。
花了一段时间才安稳下来的,明黧坐在面向夕阳的地上,玩着自己的双手,这时耀才发现,明黧从手腕到手臂全是刀痕的疤,已经不是疏疏的一、两条了,而是二十、三十几条新旧不一的伤痕在一隻手上,且两隻手臂都伤痕累累,耀上前抓起他的右手,再抓起左手,很沉重的凝视着。
「干嘛?」明黧不开心地硬收回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