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谛和尚的牙齿咬得咔擦咔擦的响,他腰间的铜钹似是能够感到他的情绪,也嗡嗡嗡的震鸣。什么老太爷的场子,他们也不管不顾了,如今见到了王一石便只想给死去的兄弟报仇雪恨!从亭子里传出来的声音被破锣嗓子给盖住,原本看热闹的见真要打起来,一溜烟的跑了个没影,其中一个小乞丐还不忘抓一只烤鸡,边吃边跑。留下来的,要么是胆子大,要么是本领大。原本拥挤的地方,一下子变得稀稀落落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的了。晏歌没有动,归隐更是没有动。晏歌在看场中的人,神情极为认真,而归隐则是看着晏歌的面容,笑得像是个痴人。
江怀远早已经退得远远的,他既然知道此人是王一石,又怎么肯只身犯险?剑是真剑,铜钹也是极为锋利的铜钹,而王一石的手中只有一根细弱的、一折就断的木枝,他的身上没有刀,没有刀的王一石,也便不那么可怕了。可是谁知道一根木枝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悟谛和尚的铜钹扔了出去,在半空中打旋,只见王一石的木枝轻轻一戳,就在铜钹上戳了一个细孔,铜钹还在转,不过已经落在了王一石的手中。王独喜的长剑叮地一声,刺在了铜钹上,只见火星飞溅,剑身弯曲成一个奇异的角度。戴胜天也没有闲着,他的那一双可以裂石开碑的手,已经朝着王一石的胸口来了。木枝顶着铜钹,而铜钹粘着长剑,对于那偷袭来的戴胜天,王一石似乎没有法子了。只要他往后一撤,那铜钹就会切断他的木枝,而长剑亦会刺到他的眉心。
他笑了,在这种情形下他还有闲心冲着人笑,卡擦卡擦声响起,戴胜天那双裂石开碑无往不胜的双手,被王一石那修长的、苍白的手给折断了。如同杀猪般的惨嚎在场中响起,悟谛和尚一见兄弟受伤,心中着急,加在了铜钹上的内力增大,而王独喜脸色一沉,似是要收剑后撤。这木枝比钝刀还钝,以木枝作“断木刀法”又该如何?王一石手中的木枝断成了一截截。他又不笑了,只是冲着地上的三具尸体皱起了眉头。望了望自己手中仅寸余长的木枝,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这木枝还是承受不了刀法的威力,虽然钝,可是不如我的钝刀。”
连杀了三个人,连眼都不眨一下。
他双手负在了身后,微仰着头,满是傲然。
“王公子,你是来捣乱的还是来——”这句话还没有说完,亭子中便又飞出了两条身影。两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子,只不过他们目光矍铄,看着像是还有很多年可活。“杀天”王一石好色,可却从没有听说他欺侮过哪个女子。他来这儿难道是为了朱大小姐么?难不成真的想娶妻?一个杀手一旦成家立业了,便意味着身上多了责任,意味着他很快就要退隐江湖了,只是王一石愿意么?几乎所有人都认为王一石是来杀人的。
两个老头子皆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厉害人物,他们受朱老太爷恩惠,便留在了他的身边保护他。他们不杀手无寸铁之人,哐当一声响,一把刀就被扔在了王一石的跟前。“这两个人是谁?”晏歌低声问了一句。
“张鸿儒,吴白丁。”归隐应道,“我只是听我爹谈起过,说他们隐匿在了朱老太爷府上。”归隐闯江湖有几年了,可她的年纪不大,自然是不会知道江湖上一辈或是上上一辈的一些旧事,这两个老头子到底有多少本事,她也看不透。很平静,没有丝毫的杀气,是一种化实为虚的境界,无穷无尽的空,才是最可怕的。
王一石也感受到了那种空虚的境界,他弯腰捡起刀,只这么一个动作,额上就沁出了细密的汗水,他握着刀的手在发抖,这对刀客来说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就算到了此刻,他的脸上也还要保持着一抹笑容。两位老者眼中泛过了一抹得意,互相对视一眼,便异口同声地说道:“拿稳你的刀!”
拿不稳刀怎么杀人?他们这么一喝,王一石的手颤抖的更为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