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冷风冷雨。
晏鸿路过了晏歌的身侧,重重哼了一声,猛地一拂袖道:“你能将她引入浣溪沙,那么你有本事将她带出去么?你有本事为她阻拦住追杀令么?等我干完了大事再来收拾你这个孽障!”
孽障?晏歌低喃着这两个字,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浓,眉眼间晕出了一股勾人的风流韵致来。温柔谦和与疏离冷淡交织在了一块儿,像是两个人融合在了一起。归隐在路过晏歌身侧的时候很淡的扫一眼,晏歌一直站在自己的身边,不是该高兴么?可是心中没有变得轻快,反而越发的沉重,天变了,局势变了,人心会不会也在其中悄然改变呢?
细雨密如牛毛,被夜风吹拂到了脸上带着一股凉意。看似是小雨,可一下子便濡湿了衣襟与发丝。那原本托着茶盘的小丫头跑了出来,手中擎着一把伞,她跟在了归隐的后头,小心翼翼地踮着脚尖向前走去。明明心中畏惧,可硬要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要不是这场景实在不适合,归隐定然开怀大笑起来。这个丫头片子,看来是晏歌的人呐。
风中飘摇的灯火明明暗暗,那掩藏在暗色中的神情也时而朦胧时而清晰。抖了抖衣衫,地上便蔓延开了一滩水渍。青山堂,是堂中的弟子议事的地方,平常有许多名弟子在外守着。可是在这个夜,四面无人,寂静得有些可怕。晏鸿没有说话,他举着一支蜡烛,点燃了一侧的九枝灯,原本晦暗的大堂瞬间便亮了起来。
堂正中悬着一幅画,那原本是一副水墨山水画,勾勒的是大好山河。如今一张笑脸印在了画像上,活生生的、血淋淋的。这幅画被鲜血染红了,似是不久前才印上去的,鲜血还在不住滴淋,滴答滴答,顺着墙面落在了地上,敲在了人的心上。到底是谁剥下了人的面皮?别说是晏清霜,就连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晏鸿此时也觉得有几分悚然。他右手一动,那画上的人皮脸就落了下来,原本一副绝世的画上头,露出了三个血字:“青山变!”
画里的青山变了,而浣溪沙的青山堂也变了,这个变局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启动。
悚然而又诡异的秋夜,归隐有些头皮发麻,她的目光从在场人的身上慢慢滑过,高声喝道:“我爹呢?”这一声喊打破了寂静,也打破了那份阴沉和诡异。
“归大侠他——”晏鸿一开口,才说了几个字便剧烈的咳嗽出来,他似是要将心肺给咳出。弓着腰,握紧了双拳,病态的却又是顽强的咳嗽着。有的人是真的病了,而有的人是装出一副病中的模样。归隐的眼神越来越冷,森然的、紧张的氛围蔓延,心中有如擂鼓般,咚咚咚地震响。
对于晏鸿来说,咳嗽是一个暗号。
他在等待局中的棋子一一归位。
轰的一声炸响,在夜空中格外的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