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烟雾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睛,分不清是燃烧弹引起的浓烟,还是狱警们胡乱放出去的催泪瓦斯。齐洛让俊流用衣服蒙住头,自己则尽量埋低身体,跟着前面的典狱长一行人,快速地移动着。
应急措施启动后,为了防止暴动的犯人流窜到监狱所有区域,天花板上早已降下了厚重坚固的防火门,将重要的通道和公共空间全部封死,它们是犯人们最棘手的障碍,只有典狱长有权限将这些门打开。所以只要利用好了这张牌,出逃的路就铺平了一半。
趴在背上的俊流很快就悄无声息了,身体重重地往下垂坠,像是又昏睡了过去。齐洛用双臂兜紧了他,内心竭力镇定下来。现在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相信俊流的安排,他所忍受至今的所有屈辱,赌上了自己的性命,才换来今天出逃的机会,他不会让这个赌注这么容易就输出去,齐洛也不允许。
子弹在刚刚营救人质的时候已经用得所剩无几了,麻古带着他们谨慎地避开一些囚犯聚集的区域,一点点朝出口移动,身上的囚服让他们避过了不少耳目,可越是想往外面突围,他们就越是发现所有可能的出路都被堵死了,囚犯们已经从最初的混乱状态形成了有组织的行动,他们严格把守着每个关口,对每个试图通过的人进行盘查,同时有其他犯人负责地毯式清查整个监狱,把残存的警力和敌对的犯人们赶尽杀绝。
齐洛他们被困在了通往一楼的一处楼梯间里,如果不能确定接下来的路线,他们不能贸然打开楼梯间的门——外面也许早就埋伏好了暴徒,等着将他们打成肉酱。
麻古坐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带血的图纸,摆在了众人面前。
典狱长发现那是一张墨纪拉的平面图,且上面清楚标注了各个岗哨和防火门的位置,他立刻变了脸色,脱口而出,“你哪里来的这东西?”
“这不重要。”麻古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我们来讨论一下怎么才能让您活命。”
对方的眼神提醒了他谁才是这里发号施令的人,典狱长瞄了一眼他手里的枪,立刻噤了声,弱弱地咽了下口水。
“现在大部分的犯人都集中在一楼,从正门或后门出去都不太现实,我们硬碰硬很危险,一旦被围堵就死定了。”他说着将手指落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路径,“我提议走这个方向,通过这条通道去厂房区,那里离监狱的外墙比较近,到时候我们爬到厂房的屋顶去,烧些东西发信号,外面的人就能想办法营救我们,不管是搭梯子也好,派直升机来也好,应该不难。”
“万一厂房也早就被犯人占领了呢?”
“暴动开始的时候,有犯人在厂房里工作吗?”麻古追问其他几位狱警。
“有一部分。”其中一个人含糊其辞,“有七八个狱警负责现场监管,他们都配了枪,应该有足够能力控制好局面。”
“应急措施启动之后,这条通道的门会被锁死,厂区也会和监狱这边完全隔绝,很难说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但也不会比这里更糟糕了,我们拼拼运气吧。”
与其说所有人都赞同了这个提议,不如说没有谁能想出更好的办法,他们默认了接下来的行动目标,休整了一小会儿,便重新进入了紧张的战备状态。
齐洛脱下棉质外套拧成一股绳子,把俊流拦腰绑在自己身上,打了个死结,以防剧烈运动时他会不慎滑下去。他把麻古描述的路线牢牢记在了心里,在楼梯间的铁门打开后,他跟在狱警的后面一口气冲了出去,在接二连三的枪响声中敏捷地移动。
走廊里依然乌烟瘴气,严重干扰着能见度,喊杀声一起,队伍很快便被冲散了。他没跑出几步,斜前方便突然冲过来两个暴徒,手里操着铁棍当头劈了过来。齐洛躲无可躲,只侧身将俊流护到背后,抬起手硬扛了一棍子,那人下了死力气来打,臂骨顿时被撞出可怕的声响,但他毫无表情,迅速反手拽住那根棍子,借了这个支点向另外一侧狠踢出一腿,正中另一人心窝,在清脆的肋骨断裂声中,那人惨叫着向后飞了出去。
被拽住的窝囊废拼命挣扎了几下,却抽不动分毫。齐洛将手腕轻巧一转,巨大的力量便扭动得铁棍掉了个方向,他再用胸膛狠抵上去,顺势往前一撞,棍子另一端猛地扬起来,击碎了那人的下巴,舌头被咬断的血瞬间喷到了天花板上。
大多数来势汹汹的囚犯都不堪一击,根本无法和训练有素的军人过招。齐洛不觉发自内心庆幸,自己曾被教与了战场上那一套扎实的杀人本领。他接管了那根铁棍做武器,抹了把脸上溅到的血迹,反手托了托背上睡得安稳的青年,一鼓作气地出击,毫不含糊地打断了一个犯人的颈骨,将全身瘫痪的他用作肉盾,挡住了前方不少冷枪。
借着雷厉风行的攻击力,他很快突破了走廊,到达了底楼一片狼藉的餐厅里。幸存的狱警们正用掀翻的桌子做掩护,和一队犯人陷入火并,它们打光了所有的子弹,牺牲了两名同伴,才勉强逼退对方,逃过这一劫。
剧烈的颠簸和枪声终于吵醒了俊流,他不安地动了动,搭在齐洛肩膀上的双臂也收紧起来。
“这是去哪里?”他哑着声音问到。
“工厂。”齐洛简单回答,安慰般地握了一下他冰冷的手,“那里最靠近监狱外围,看看能不能从那里逃出去。”
俊流没说什么,只接着提醒了一句,“你千万要小心。”
如果此时齐洛能够看到俊流忧心忡忡的神色,也许就能对前方的凶险有个心理准备了。两人在时不时传来的枪声中沉默了一路,直到典狱长打开了通往工厂的防火门和两道铁闸,他们紧跟着踏入了对面的相对安静的区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