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南门希心不在焉地摸着钥匙,抓紧大衣说:「出发吧。」
以冬天来说,这个天空实在有点太寒冷。儘管不是乌云密佈,但是在片片薄云之下,唯一和暖的太阳已被隐没,大地灰沉,了无生气。路人的脸孔没有属于白天的光彩,学生们都一副未睡醒的相貌,街道纵使脚步声、汽车声接连不断,却并不热闹。
当眼前闪过穿着白衫黑裤的学生,南门望便会多留神注视,一度度发现那红发的孩子并不在。
隐隐记得,在阴天之下,他弟弟的红发也会变为黯砖红吧。
南门雅就读的翰儒初中距离南门家还算近,要是时间不赶,以一般步速走个二十多分鐘就能到达;而两兄弟用了不足二十分鐘便踏进了校门。南门望的目光在少人的操场上漫漫望去,还记得那白色边界之外,南门雅曾经穿着运动服,气喘喘地跟旁边的同学练跑。
当他接到越过铁栏扔过来的布丁时,怒气的表情便跟着缓和了,有点呆呆的,很可爱。
「嗯啊。」南门希喉咙发出这样的声音,吸了口气,大步走上楼梯。南门望尾随其后,心底的忧虑越来越重。
应该在课室里头吧?小雅是不可能逃学的。
只是,万一小雅不在的话……
不在的话。
南门希和南门望两人一来到么弟的课室,便马上引起同学的注目,大家从喧哗转为安静,又随着两人的反覆张望而窃窃私语。现在班上只有十馀个人回来了,他们在找谁呢?他们要找的人未必已经到来。
饶是南门雅的死党张立强先把他们认出来,走上前,战战兢兢地说:「请问,你们……是找南门雅?」
南门希马上「嗯」的一声,眼神十分殷切。
张立强一副难以开口的样子,看了看课室里窃窃私语的眾人,只好把他们带出课室,结结巴巴地说:「唉,那、那个……不久前,15分鐘前吧!南门雅来过。」
南门望隐隐松一口气,但是也察觉到不妥之处。
是「来过」而不是「来了」。
张立强支吾支吾的,但见两人焦急的脸,只好衝出口答:「他他他、他说他要退学了!」
「退……学?」
南门望整个人僵在原地,一时间无法思考。他感觉头突然转了向,碎着脚步靠到墙边,目光呆滞地注视没有那红色身影的课室。
2a班,没有找错课室。
难道南门雅不是唸2a班的,所以才看不见?
谁退学了?
只闻大哥跟那位学生又聊了些什么,听不清楚,然后肩膀被摇了摇:「小望,我、我去找找,你留在这里别走开!雅雅可能会回来课室!」
南门希这么喊道,目光匆匆扫过操场和走廊,然后往上方瞧瞧,急步奔向位于最高楼层的教员室。南门望紧咬着下唇,暗骂自己太没用了,马上握着栏杆眺望。
15分鐘前来过。现在可能走了,也可能仍在学校的某一处,他唯一能相信的只有后者,盼求他们尚有相见的机会。一定得把注意力死守在校门,不可以让弟弟逃掉!
在一旁看着的张立强将手放在课室门柄,虽然还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也知道状况不太妙。他说:「我去问守门的老伯!」南门雅没有穿校服,进出很显眼,守门老伯应该会认出来的。他立即跑下去,这是作为朋友的张立强唯一能帮忙的事了。
南门望握紧双手,心急如焚。
也许,错失了这次机会,以后便不能再见面了。
如果真的是这样子,他们三兄弟的家该怎么办?
到底还能剩下什么?
※※※※※※
上课铃声响起。
南门望跌进大哥的怀里,纵使想站起来,依然没有半丝力气。
也许是昨夜心神不寧,根本没有好好睡过,现在眼睛很难睁开,脚步也浮浮沉沉的。本来支撑着他的一星希望,此刻已经完全破碎了。
「对不起、守门老伯说他们走了……」
「啊……没关係,真的。谢谢。」
他感觉到大哥扶着他的肩膀,慢慢陪他走过硬砖所砌成的梯级,一步步回到地面。踏出校门后,南门望觉得天气更冷了,抓着领口,用晕眩的视线撇向大街。
学生们全都回到学校了,附近只有零丁人影。
看不到啊。
真的看不到了。
「大哥,小雅在哪里?」
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话声已带着哭腔。
南门希久久不语,只是用力握着二弟的手,然后轻拍他的头顶。
天气真的很冷,到底弟弟在哪儿了?
「……在爸爸那边。被爸爸带走了。」
在天空再度降雪的时候,南门希才口吻淡定地这么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