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门家三兄弟之軼事》
第95章明天
旧的一年过去,新的一年如同睡醒的报时鸟般展翅飞翔,跨越城市中的大小住房。
天气很好。温暖的金光晒遍地面,甚至越过玻璃与窗帘,大方地落入房间,为人们驱走一些冬季的寒意。
才刚过了7时,南门望就醒了。当他意识到自己醒来后,心脏便加快运作,跳得比闹鐘更响。他睁眼,第一时间将大棉被拉开,用低温强迫自己的四肢尽快移出床铺范围。
今天结束了。
今天已变成逝去的昨天,明天已坐落在今天的座椅上。
太匆忙下床会让人头晕脚轻,南门望亦不例外。才刚站起来,双脚轻浮得连走路都难,撑在书桌5秒后才定住身子,快快走出房间。
先走去南门希房间瞧瞧,门已开,床上无人。墙上凋零,南门望上星期还看到的一堆三兄弟的照片全部不见了。是什么时候拆下的?
这时洗手间有人走出来,是南门希。今天的他跟昨天大大不同,在家里还要戴手套、穿短袜、戴围巾的,好像又感冒了。不过,最让人在意的,是他的左边脸颊黏了块方形纱布,此外眼角、颧骨、下巴数处都有或紫或红的瘀伤,下巴肿得颇明显。
南门望一把捉住南门希的手,一双茫然的水蓝色眼瞳,似乎仍在睡梦之中,尚未理解眼前状况:「你……发生什么事?你做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哎呀呀……」
南门希连喉咙都十分沙哑低沉,好像吃过太多炸辣食品似的,坏掉了。他眨眨有些红肿的眼睛,说:「怪了,弟弟你怎会这么早起床了?失眠吗?」
南门望愣在原地,花了很久才将这句话消化完毕。然后,他已经将事情的脉络整理出个大概,放开手,冷声问:「大哥……是吧。小雅打你吗?昨晚?」
「嗯,对啊。」大哥爽快承认,他摸摸脸上的纱布说,「不过我也有打他。唉,就是两兄弟久违的打架啊,没什么的。」
「为什么要打?」
「哎呀呀,我们聊到很沉重的人生话题呢,我跟雅雅意见不同就打起来了。」
「你们吵什么?」
「嘘,这是只属于我们的秘密。我们昨晚约好了,不会跟任何人说,就算是爸爸也不行,你也不行。」
「是吗?那我去看看他的伤势吧。」
跟爱撒谎的南门希相比,从南门雅身上更容易套出真相的线索。南门望转个身就要走进么弟的房间,南门希哪会看不出他的心思?
「雅雅昨晚玩到凌晨才回家,别吵醒他啦。」他牵着南门望的手说。
「哦,你们在凌晨时份打架了?」南门望瞄了他一眼,「没关係,我去看一下而已,不会吵醒他。」
「欸──等等。」
在二弟的手即将摸到房间门柄时,南门希整个人挡过去,背脊完全贴到冰凉的木门上。
「你在挡什么?难道小雅比你伤得更严重了,残废了,死了,你不敢让我看到?」
「哈哈哈!怎么会呢?他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你们中午还要收拾行装一起回g市啊,我怎么会暪得了?根本暪不了,什么都暪不了。」
南门希轻擦下巴,那眼神一下子变得有些像小混混的,放低声量细语:「不过呢,我们约好了,你要告诉我春药放在哪儿。你还说过整盒送给我都没问题的,不是吗?这当然要趁着雅雅还在睡的时候拿啊。」
「你一大清早只记得这种事?」
「嘿嘿,毕竟昨天已经完了,结束了啊,就该处理今天的事了。」
南门望厉目瞪了大哥一眼,接着一言不发地带领大哥走到客厅,再转入厨房。
蹲下身,从杂物柜里拿出一个胶袋,袋里有三个印着钢弹机人的杯子,是小时候小叔送给他们三兄弟的礼物。他们曾经当成宝贝捨不得弄脏,只会在圣诞节、復活节、生日等节日拿出来装果汁汽水,与各式零食一同庆祝。
一盒威而钢就放在杯子旁边。
如果南门希心血来潮为三兄弟搞一场小小的圣诞派对,或者南门雅缅怀过去把杯子翻出来,那么药盒就会被发现了──当然,他们没有那样做。
「我不用了,拿去。顺带一提,这是威而钢,是壮阳药,可以在药店合法买到的药,不是你们所谓的春药。」
南门望将盒子放在南门希手上,药盒还很新,没什么摺痕,好像没用过似的。南门希拆出来看,原本的四颗蓝色药丸已经少了一颗。
南门希反覆摸着银色包装那凹了的一格,问:「谁吃了?」
南门望紧紧注视对方的脸:「昨天的协议不包括我要回答谁吃了。关于这个,我只会跟情人交待吧。」
「这样吗?那就算囉。」
大哥将药盒塞进衫袋内,再把搬出来了的三个钢弹杯子收回柜内。南门望看他按着膝盖,慢吞吞地弯腰收拾柜子的姿态,还是忍不住那份抑鬱在心底的躁意,五指往棉衣一捏,问:「南门希,下次呢?」
「什么?什么下次?我昨晚在床上跟你说的下次吗?」南门希轻盈一笑,转身走向客厅,「嘿嘿,真是的,一大清早就想这些啊!如果你想要下次的话,你快点儿找个女朋友不就行了?啊,如果不想被爸爸和雅雅发现,你可以带女朋友过来这边借用房间,我会替你保密喔。」
「南、门、希!」
南门望狠狠将他的肩膀抓过来,强迫两人互相对望。南门望颤抖着呼吸,眉毛揪紧,带着恨意的双眼让人联想到被背刺快要死的士兵;南门希则露出一排白牙在大笑。
两人沉默以对。等了很久,南门望有几次张开嘴唇好像要说话,但总是在最后一刻化作无意义的喘息,什么都没说,只有十指扯得更紧,让南门希肩上的伤口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