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苦等的怨一直存在着,像似早习惯被人拋在后头的悲凉。
但,即使有着莫名恨意,也不想看见杜千幸再受半点伤害。
那是比被丢弃还要悔恨、还要痛苦,
那是会彻底将他逼疯。
祭司大人沉了嗓,强势地不打算退让,道:「留下来。」
杜千幸道:「我还有事未完成。」
「信皇子被你亲手送进神官院,没人会再伤害泉皇子。」
杜千幸无奈道:「事情比你想的还要复杂。」
「与我一起,别再管其他事。」祭司大人不死心要求着。
杜千幸抿抿唇。
他无法同意。
有股悲凉从心底泛起。
待在祭司大人怀里是安心的,不再感伤的;可是自己还是无法对泉皇子松开手。
「我答应过他,要守护他一生一世。」杜千幸哀道:「纵使他心里己经没有我。」
「即然如此,便与我待在这里。」祭司大人是含着怒,吼着。
杜千幸瞧见祭司大人几乎气炸的模样,忍不住笑出声。
感受到祭司大人的火,燃得更猛烈。
他才急着消火,娇媚一笑,道:「等我完成所有的事,必定会回来,乖乖待在你身边,那里都不去。」
祭司大人那双深黑的眼,仍然含着怒瞪着他。
杜千幸敛起眸子,用手碰了碰自己脸上的疤痕,装得哀怨道:「果然人变丑了,求什么也都求不到。」
祭司大人霎时无语。
暗骂,真是个狡猾的人。
祭司大人冷冷道:「我可以替你消去脸上的烙痕。」
杜千幸惊道:「真的?」
「做为交换,你必须留在我身旁。」祭司大人仍没打算退步。
杜千幸莫名心喜笑了笑。
活了二十多年,从没遇过有人会对他如此执着。
「假如我的脸永远也好不了,你还是要我一生陪你吗?」
「是。」
「即使我不再洁净,也不会放弃我?」
「是。」
「没有骗我?」
「没有骗你。」
祭司大人坚定话语,重重打动他的心。
杜千幸感激笑了笑,道:「谢谢。」
莫名深信祭司大人绝对不会欺骗他。
彷彿在几千万年前,他就明白眼前这个人,永远只属于他。
杜千幸看着祭司大人的面具。
还是很想知道这人到底长得如何。
他问道:「找不出方法拿下面具吗?」
「没有方法。」祭司大人无奈着。
杜千幸淡淡笑道:「拿不掉也没关係。」他抬起右手,轻轻碰在祭司大人面具上,道:「我懂你,便足够了。」
赫然。
右手开始泛起疼。
手中的面具像玻璃般碎了开。
一张绝美容貌在指间浮现。
雪白肌肤上精緻俊挺的轮廓,有着撼动人心的魔力。
剎那间,杜千幸看痴般地呆了住。
一直牵动心灵的容貌,犹如深邃闇黑中的光,吸引他仅存的悲凉。
映在眼里是两行泪水,可是那并不是他的眼泪,而是拿着箭之人的泪水。
美丽却又悲伤。
回神之间,箭已经刺进他的心脏里。
「啊!」杜千幸痛得发出哀号;右手像似被火燃烧直衝入心脏,身子不经往后倒去。
祭司大人随即稳住杜千幸的身子。
杜千幸却猛力想推开祭司大人。
不管是心,还是右手,都疼得让他想转身逃离,可是祭司大人仍紧抱着他不放。
无法逃离,只好不断发出哀号。
疼痛。
没有因为他的哭诉减轻,也没有因为祭司大人的搂抱而消去。
眼前,只有幻境中的哀怨。
他看见了??。
—夜光在哭,因此拿了箭、杀了他。—
杜千幸再亦承受不住,昏厥过去。
面具的碎片回到祭司大人的脸上。
祭司大人毫不在意。
横抱起杜千幸,霎然消失于水池之中。
带着杜千幸回到皇宫居所,将怀里的人放回床上。
佇立于床边,好一阵子,看着杜千幸呼吸渐渐缓和,才安下心。
重逢的喜悦让祭司大人轻声呢喃道:「好久不见,傲龙。」
他终于等到他灵魂转生。
当面具消失之时,记忆便全都回来。
现在只差...。
祭司大人将杜千幸的衣领拉了开,在心脏的地方盯看许久,疑惑道:「怎么会没有?」
他明明将恶魔咒语刺进傲龙心脏里,为何现在杜千幸的心脏处没有恶魔咒语?
祭司大人沉着目光,凝视熟睡中的脸。
确信杜千幸就是傲龙,可是恶魔咒语去那里?
他肯定天神绝对没有能力取出恶魔咒语,那...,祭司大人念头猛然一转,将杜千幸身上衣裳全退去。
天神虽取不出恶魔咒语,却能改变它的位子。
杜千幸右手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再次映在他眼。
以前,不是没见过这道又深又长的疤,只是未曾留心;此刻,他聚神直盯这疤痕。
一会儿,祭司大人目光中流露出闪烁。
找到了。
他曾经射出的恶魔咒语。
感概了、也感伤了。
天神竟毁坏它,存放到杜千幸的右手里,使得他也取不出恶魔咒语。
祭司大人十分不甘心,呢喃斥道:「天神对你真用心。」
含愤的目光,盯着杜千幸昏睡模样。
千万年前留下的怨,是无法因为时间消失。
祭司大人将手,轻放到杜千幸左脸之上。
傲龙的脸不应该留下这些低俗之物。
他是绝对高傲、绝对自以为是的强者。
治疗之力透过祭司大人的手传入脸颊。
杜千幸感到阵疼,昏睡的口,发出哀鸣,却无力睁开眼。
过了会。
烙印消失。
祭司大人收回手,仍不急着离开。
佇立在床边,静静凝视杜千幸,久久不愿移开目光。
想起第一次来这屋里,他亦是如此看着他。
当时便质疑自己为何不离开?
现在总算知道答案。
他将手掌放到杜千幸心脏上,轻声问道:「会痛吗?」
泪水想从眼底流出,却早乾,只剩心还持续疼着。
纵使找到恶魔咒语,仍是绝望。
泪,流不出眼眶,心,依然在哭泣。
他所追求的东西,只是让他活在无止尽的痛苦里,却放不开手。
就算要他入地狱,也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