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发、伍贰(2 / 2)

古木新花年年发 禪狐 4973 字 6个月前

    佟秀臣说:「只是路上偶遇,一聊发现我们都对你们这摊感兴趣,所以就一起过来了。」

    黎睦月看向苏襄和,别有深意笑说:「真是巧啊。」

    苏襄和眨了眨眼装傻,其实她一早就在佟秀臣会路过的地方等着了,还找藉口拉着荣嫣一起等,荣嫣只是没说穿她的心思罢了。她自以为掩饰得很好,挽着荣嫣的手说:「你们不忙吧?该不会我们是第一组客人?」

    黎睦月笑说:「好啦,会算你们便宜的。」

    元飞昴已经备好笔墨等着魂核就位,黎睦月回头对他微笑,又朝客人们说:「不忙。想画怎样的?工笔的话贵一些,也耗时,无法当日就交画,这边有一些范本给你们参考。」

    黎睦月侧身比着他们摊位后方掛起的四幅画作,有灰兔在花田间玩耍,或是蝴蝶停在灰兔鼻尖,再不然就是灰兔窝在菜叶里嚼嫩草,最浮夸的画风也有大灰兔飞踹黑熊图。黎睦月说:「这几幅的画风略有不同,但我们阿昴画工精湛,想把自家魂核画得厉害威猛也行。」

    荣嫣笑说:「都是灰兔啊。真可爱,能不能卖一幅给我?」

    黎睦月一听有生意做,立刻答应:「当然可以,不过这些范本还得掛到市集结束,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卖你,收摊以后你再来取画就好。」

    佟秀臣问:「这么说来,我也能买画回去?原本身为凡人,见不到亲友的魂核多少也是有些寂寞,不过画出魂核的主意很不错。」

    黎睦月笑说:「任何人在觉醒前都是一般人啊。秀臣想买哪一幅画?」

    「灰兔踹熊的那幅吧?很有意思,也能从笔劲感受得到魄力。」

    「哦,这幅画啊?」黎睦月看向元飞昴,画里的熊毕竟是元泓泽的魂核,虽然作画的不是他。元飞昴点头答应:「这幅画本来不卖,不过是你的话就没关係。」

    佟秀臣难得听到元飞昴跟自己讲这么多话,开心道:「多谢元兄弟。对了,那隻黑熊,该不会是我以为的那位?」

    黎睦月抿嘴微笑,大家心知肚明就好,谁也没有言明。他把已经卖了的画系上花笺做记号,接着让元飞昴替苏襄和她们绘製魂核图。

    苏襄和的魂核也是别人听都没听过的形态,比巴掌小的小人穿着花卉做的衣裳,凡是她所经之处皆有花香,也能操控花草生长,所以苏襄和跟荣嫣才替这魂核取名花神。黎睦月请客人们在摊子上喝茶吃点心,摊子后方是树荫,元飞昴就在树荫下替客人的魂核作画。设市集的街道下坡就是先前入学时集合的广场,广场上搭了戏台,有人在台上作戏,乐音也传来市集这里,即使客人不多时也觉得热闹。

    荣嫣把一袋点心拿出来分享:「这是方才经过点心摊买的,一起吃。」

    苏襄和瞄了眼佟秀臣,把其中一小块酥饼递给黎睦月说:「黎哥哥你吃看看这个,你是南方来的,这应该合你胃口,清淡芳香,配茶刚刚好。」讲完又递一块给佟秀臣说:「你也吃看看。」

    黎睦月将酥饼扳成两半,一半转身就餵给元飞昴吃,他坐回摊位上带着笑意看苏襄和频频向佟秀臣示好,等吃完酥饼他提议道:「一会儿画完草稿,再画一幅你们三人的?」

    佟秀臣对这主意感到惊喜,询问同行的苏襄和她们:「可以这样么?」

    黎睦月说:「她们同意就行,反正我们摊子现在没客人,而且你是和魂核一起入画,不是和她们两人,也不至于有好事者讲间话吧?」

    佟秀臣赞同道:「你说得不错,虽然我和你们没有不一样,不过有些人却喜欢对我说三道四,好像皇子活该就不能交朋友。」

    苏襄和听佟秀臣发牢骚,也忍不住附和:「没错,还是黎哥哥你们好啊。秀臣讲的我也深有同感,大家都是凡人嘛,何必跟高低贵贱?昨天我去上崔先生的课,他的班上太多讨厌鬼了,我真想怂恿刘先生也开一样的课,这样我就不必去崔先生的讲堂受气,那里一堆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有些京都或其他大城来就学的觉醒者很瞧不起苏襄和她们,觉得他们来自乡下地方,魂核也很没用,而且他们之中也有不少人深信崔巍所宣扬的说法,认为觉醒者会影响未觉醒的年少者或孩童。

    荣嫣担心她惹麻烦,轻扯她袖子说:「小声点。这也没办法,刘先生行事保守,不会和人起衝突,绝对不会和别人开一样的课,与其找他不如找雨先生。」

    苏襄和忖道:「也对,他们相处得不好,雨先生也不怕得罪人。」

    黎睦月苦笑:「放过我表哥吧。」

    他们几人在摊子上聊得有说有笑,元飞昴安静作画,树荫下有一个模样精緻玲瓏的小人,穿着雪白的木莲花裙坐在三色锦鲤身上,阳光穿透树荫落下许多光斑,鲤鱼就在光斑之间悠游。

    元飞昴作画迅速,但一点都不马虎,眾人谈笑间他已经画好花神和锦鲤,他转头问佟秀臣要不要入画,黎睦月搬了张椅子到树荫下,佟秀臣有些紧张的端坐不动。元飞昴看了眼说:「随意休息就好。」

    黎睦月提议:「秀臣要不要再喝杯茶?」

    于是佟秀臣在树下专注品茗,有事做就不会那么手足无措了。苏襄和让花神坐到佟秀臣的肩上,锦鲤游到他们上方,微风吹来,一片片雪白落英飞舞、承光旋落。

    元飞昴并没有要求他们静止不动,他五感敏锐,早已捕捉到他们的神韵和动态,下笔也没有犹豫。佟秀臣比想像中更快看到画作,由于画作上的墨还未乾,黎睦月帮他把画掛起来,他盯着那幅画看了许久,心中感动莫名。

    苏襄和走到佟秀臣身旁一起看画,她说:「画得真好,栩栩如生。小嫣的鱼很自在的样子,我的花神看起来好像和你很要好。」

    佟秀臣转头对苏襄和微笑:「我也很喜欢。」

    苏襄和问:「明天花神节,每座桥入夜后都会放灯,你要不要一起去看?也能拜花神庙。」

    佟秀臣半开玩笑说:「花神?眼前不就有一位了?」

    「啊。」苏襄和顿时红了脸。

    「说笑的,你约我,我一定去。」

    黎睦月和荣嫣在一旁默默看着佟秀臣跟苏襄和,两个巫仙相视一笑,黎睦月走去倒茶水给元飞昴说:「歇一会儿吧。我帮你捏捏手。」

    元飞昴看黎睦月帮自己按摩双手,提出要求说:「想抱兔子。」

    黎睦月有点害羞的笑了下:「等收摊回去啦,好不好?」

    元飞昴知道他脸皮薄,点头答应,这时来了别的客人,是马鈺的朋友们,摊子生意渐渐热络,黎睦月怕忙不过来,事先准备了几张木牌,上面刻了数字,方便他计算接生意的数量,一天忙下来也不会过于劳累。

    收摊后黎睦月说要去探望雨怀栞,元飞昴自然也同行。傍晚时分,雨怀栞在前院帮花草浇水,一见到他们就露出淡淡笑意说:「我的手伤早就好得差不多了,你们真烦人。」

    黎睦月知道表哥一向口是心非,肯定很高兴他们过来,于是带着元飞昴进仙隐齐,有点撒娇说:「今天小赚了一些钱,买了好吃的来找哥哥,哥哥不要赶我们走。」

    雨怀栞拿表弟全然没輒,含着笑意带他们进屋里,他说:「时候不早了,本来不宜饮茶,但我刚好收藏了一些老茶,养胃的,喝一点吧。」

    他们边喝茶边聊市集的事,聊到崔巍的学生来找碴,雨怀栞着急道:「怎么不叫我呢?我肯定好好教训他们。」

    元飞昴说:「睦月已经教训过了。」

    雨怀栞对着表弟失笑:「一时忘了你也觉醒成巫仙啦,哈哈哈。既然这样,我还得多教你一些防身之术,明天开始就帮你补课吧。」

    黎睦月慌忙道:「可、可是明天是花神节啊。」

    雨怀栞显然一时忘记这事,也瞧出表弟是要和元飞昴一块儿去拜花神庙、上天川桥的,他叹了口气妥协:「那好吧,后天再来补课。」

    黎睦月有些无奈:「这么急啊?」

    「一点都不急,这种事越早学习越好,虽然平常天川楼也教觉醒者如何自我防卫,但那样还不够快,这世间对觉醒者是很残酷的,稍有不慎,就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师父是个老好人,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教我怎样保护自己时也是这样,必须严正面对。」

    黎睦月看表哥态度如此严肃,也不敢再开玩笑推辞,何况这是表哥一番心意和关怀,他点头回应:「我明白了。我刚觉醒,懂得不多,请哥哥多教我一些。」

    「好,就这么说定了。你们俩今日也累了,早点回去休息。」

    雨怀栞打发走表弟他们,收拾茶具时不经意想起风朝缘,那傢伙先前也约他花神节一起过节的,但明天他只会在仙隐斋,哪里都不会去,没心情过节了。想到这里心情实在不好,他沉着脸低喃:「风朝缘,你给我记着。」

    此时,顺利用计谋退敌的风朝缘正和战友们一同回营,他们几人周围的魂核皆是豺狼虎豹等猛兽,一行人完成任务后沉默走在山林。走在前头的风朝缘倏地打了个喷嚏,黑豹战友好笑问他说:「你没事吧?还不习惯这里的水土?」

    风朝缘揉了揉鼻子:「没事,只是忽然鼻子痒。」

    巨鹿战友笑说:「是不是谁想你啦?」

    风朝缘一脸疑问,巨鹿战友说:「你们没听过这讲法?一想二骂啊,打一次喷嚏就是有人想你,两次就是有人骂你。」

    黑豹问:「那三次呢?」

    巨鹿笑答:「就是你病啦!」

    几个汉子大笑,风朝缘又打了一次喷嚏,原本的笑脸立即垮下来:「好了,别开玩笑。敌方刚撤退,我们不要太松懈。」

    说回翌城天川楼这里,这一晚黎睦月到元飞昴的房里睡,自从互表心意后,他们就轮流到彼此的寝室休息,但也只是躺在一张床上睡觉。两名少年皆是初恋,虽然都多少听说过别人是怎样相处的,不过黎睦月容易害臊,元飞昴则是太过小心翼翼,所以一连同寝几晚也没什么别的进展,顶多是黎睦月初觉醒的那次,当时也是信香催化,两人才大着胆子互相抚慰,事后又因为太害羞,谁都没再提起此事。

    黎睦月躺在床内侧想东想西的,他们之间总得有一个人积极些,他拿手肘轻碰身旁元飞昴问:「睡了么?」

    「没。」元飞昴低哑应了声,转身面向黎睦月侧卧。

    由于室内昏暗,黎睦月胆子稍微大了些,抓起元飞昴一臂横到自己身上,顺势往其怀里鑽。他知道元飞昴有些意外,于是拍拍元飞昴的胸口小声说:「我喜欢你抱我。」

    元飞昴受此诱惑,兴奋得将人搂紧,他比黎睦月高大许多,两人并立时对方头顶只勉强到他锁骨,在床上也轻易就能以身形罩住对方。光是拥抱还有点不足,元飞昴的手反覆抚摸黎睦月的后背,或抓着肩膀、手臂温和磨擦,放轻语调问:「冷么?」

    黎睦月仰首回应:「不冷,这样抱着很温暖舒服。」

    「我想……」元飞昴想亲吻黎睦月,又怕自己太急色,因而言词犹豫。黎睦月像是看穿他的心思,黑暗里他感觉下巴被柔软的碰了下,是黎睦月轻吻他,并且跟他说:「可以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元飞昴一听,呼吸立刻变得粗沉,他含着笑意无奈低语:「你这样,我就不只是想亲你而已。」

    闻言,黎睦月有些意外,但想想也感到合情合理,反正黑灯瞎火都看不清楚,他比白日里更大方坦率的答应道:「像我觉醒时那样也可以。」

    「比那种事更多、更过火,也行么?」

    黎睦月并非无知,但对那些事也仅止于想像,他天真回应道:「我们已经互许终身,先试试也没什么不行吧?还是你怕我表哥?」

    元飞昴摸到黎睦月的脸,姆指在其唇上轻轻抹了抹,低喃:「不怕。别提别人了。你愿意的话,我当然想要更多,可我什么都没准备,先稍微试试?」

    黎睦月听他的说法觉得有意思,坐起来拉他的手问:「怎么试?」

    「我先去点一盏灯。」

    「不要,先别点灯。」黎睦月抱住元飞昴的手臂,不放人下床去点灯,他脸皮烫热说道:「点灯我会害臊,先不要。」

    「好吧,不点灯。」元飞昴愉悦轻笑,他点灯只是担心黎睦月怕黑,不点灯也无妨,对他来说,只要有星月微光,也能瞧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