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
虹玉跑开几步又折返,开始叮嘱月漪摊上货品的标价,交代仔细后才离开。月漪双手抱胸站在摊位里目送虹玉的背影,噙着柔煦淡笑喃喃低语:「神情和刚来的时候都不一样了。」
月漪还记得当初刚把虹玉救回来的情形,任谁刚捡回一命都会是虚弱的,虹玉也不例外,但又有些不寻常。
那时的虹玉面无表情,说是面无表情又有些不太对,因为眼神藏了不少情绪,好像有些厌世,也积累许多不满跟委屈,只怕连少年自己都不清楚为何会这样。
虹玉住在以前月漪和大姐刚迁徙至毓清峰的临时居所,虽然间置已久,但考虑到伤者需要安心静养,他们就用法术收拾乾净让虹玉住在那里。有一回月漪带了大姐的药给虹玉,老远就看到虹玉住的屋外有几隻调皮精怪往窗里笑骂。
「笨兔子,兔子吃大便,兔子吃屎。」
「噯,怎么都不理我们啦?」
「他是不是傀儡啊?都没有表情。」
「月漪殿下捡回来的不是兔子精?兔子、小兔子,听说兔子会吃屎,你也会吧?」
「他都不理我们,奇怪了。」
那几隻精怪平常就很贪玩调皮,但也并非什么极恶之徒,否则毓清峰早就容不下他们几个。月漪没想到他们会跑去骚扰虹玉这个伤患,可能是看虹玉一副温顺好欺负的样子,那时他正想上前驱赶那群顽皮精怪,就看到虹玉直接衝出窗外踢倒了疑似是带头的那隻精怪,又左右出拳打倒另外两隻,其他没被逮住的精怪也吓得鸟兽散,被逮着的倒楣鬼则被虹玉拖到附近空地的泥坑里扔了,虹玉还一脚踩着带头的傢伙,面无表情警告道:「下次扔的就是屎坑了。看到时候是谁吃屎。」
顽皮的精怪们纷纷哭叫求饶,喊着兔大仙、兔仙大人饶命。月漪见状也是微愣,随即抿着一抹不自觉的笑意,然后若无其事的走向他们。虹玉见了他就掩嘴轻咳两声撒谎道:「他们几个来找我玩,我身子还没养好,所以让他们自己玩。」
月漪也没揭穿虹玉,毕竟是这几隻精怪活该找罪受,惹错了对象。月漪了然点头,对着坑里的孩子们笑了下,幸灾乐祸道:「你们几个慢慢玩,不过别再来吵虹玉,他身子还没养好,虚着的。」
虚弱到能把三隻精怪拖进泥坑踩着,也吓跑其他精怪的少年,配合月漪这番话又轻咳两声,一副听话乖巧的样子跟着月漪回屋吃药了。
精怪或妖魔都有些慕强,从那时起,毓清峰再也没有谁敢随便招惹虹玉。而月漪也在那时瞭解到虹玉的温顺乖巧不是天生的,倘若有人招惹虹玉,虹玉也不是没有脾气。月漪欣赏虹玉的性情,儘管他自己的脾气算不上好,却对虹玉特别包容。
***
虹玉带着小星逛摊,其中一区的生意非常热络,他们挤到摊前看了看,似乎是某门派在出清弟子们试作的符咒阵盘等道具,不少人为了抢便宜而聚集在这摊位前。虹玉对自製道具的本事还是颇自豪的,也因此他对这摊兴趣不大,带小星离开人潮之际,忽觉腰间被谁碰了下,小星开始在他怀里吠叫。
「谁的狗乱吠?」
「是不是灵兽幼崽?那么不好养的还带出来?」
「小星别嚷。」眼看狗叫声引人注意,虹玉低声安抚小星,同时摸了下自己的腰间确认,果真是遇上了贼,他迅速扫视周围可疑的傢伙,当即捕捉到一个可疑人影朝另一丛巨大珊瑚树移动。他急忙鑽出人潮去追那名小偷,灵石失窃固然不妙,但他更担心自身安危,因为月漪送他防身、掩藏气息的羽毛也在那钱袋里。
虹玉就这么一路追到珊瑚树下,大片阴影覆盖,即使感觉非常空旷也更令人不安,不知幽暗处藏了什么危险。他暗道糟糕,后悔嘀咕:「应该先回去找月漪叔叔才是,这又是哪里啊?」
远处有一团又一团不同顏色的鱼群朝他这边游过来,但小鱼群很快又受了某种惊吓而绕去远处,随后又有更大一群影子靠近,虹玉瞇眼细看,那些都是鯊鱼和鮫人,还有其他来市集的精怪们,他们的眼神已失了冷静,似乎都是被他身上的香气吸引而来。
虹玉悚然盯着他们疯狂衝来的态势,他明白自己无法越过那些傢伙去求助月漪,也没办法现在就揪出偷羽毛的贼。他放下小星,指着一个方向对牠严肃令道:「小星,你往那里跑,绕过他们去找月漪叔叔。我试着甩开他们,明白了么?」
小白犬立刻朝虹玉所指的方向跑了一小段路,回头一望,虹玉焦急摆手催促:「快走!」
「嗷。」小白犬奋力跑开。虹玉深吸一口气,右手摸上左腕,驀地古怪的愣了下,怎么觉得自己腕上本就该戴了什么东西?他甩甩头,朝小星离开的反方向跑开,同时拿出身上剩馀的符纸和道具,虽然不多,但总能稍微拖延一下。
虹玉身上的气味能令绝大多数的生灵着迷甚至发狂,对修真者而言还是极好的滋补圣品,为了避免被发狂的修真者抓到、分食了,他丢出幻术符纸和幻境阵盘,在珊瑚树丛间製造一些迷惑人的景象和小迷宫,还好这里有各种奇妙的珊瑚,有利于设阵。虹玉就这么逃了一段路,身后那些巨型珊瑚群仍是被横衝直撞的傢伙毁了好几座,看来其中不乏有些隐藏修为来市集的修真大能,此时也都想藉着得到他这个补品来成神。
这个龙王洞府和其他地方有些不同,虽然非水族者能长期在此活动,但无法像在天上或陆地那样移动迅速,虹玉害怕被追上,而且他所剩的符纸跟道具也即将告罄。糟的是后方骚乱越来越大,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前方沙尘骤然扬起,视野一片混浊,但能感受到附近水流形成几道小漩涡,等这些异象消失后,他的前方出现一个古怪的大黑洞。
虹玉惊疑得往后踉蹌,骇然发觉那是一隻黑龙朝他张大嘴巴,他印象里月漪曾讲过这洞府的主人是一位龙王,龙王的原形是一隻黑龙。看来他身上的香气不仅引来精怪追猎,就连龙王都受到了诱惑。
儘管他及时停下来,但周身水流成了一道道急流要把他冲进龙王口中,四周空无一物,他连忙摸出防身短刀插在地里,但这海底砂松软得一点都不可靠,他根本就撑了多久。
「不要……吃、我……」虹玉卯足劲把短刀拼命往沙地里深入,闭紧双眼坚持对抗这一切,并忍耐着恐惧。一道黑影悄无声息笼罩下来,影子的主人沉沉落下并击中黑龙的头颈,危险的水流顿时被阻断,虹玉则因这波衝击险些被冲开,还好短刀离地后他只翻滚了数圈,被某种东西拦住衝势。
「这是什……什么?」虹玉错愕瞪着凭空冒出来的银龙伸出一爪捞住自己,银龙见他稳住后就缓缓松开了爪子,他紧张的盯着银龙,银龙的目光平静无波,似乎并不打算吞吃他,而且他留意到这银龙有一双紫眸,这样的瞳色和眼神他好像见过。
至于黑龙则晕厥在前方不远处,虹玉不及看清银龙的全身模样,后者就化作一阵泡影消失。其他追猎者似乎是畏惧于黑龙、银龙接连现身而释出的龙威,早就逃散得不见踪影。
虹玉有些腿软,缓缓坐在地上喘气,对方才的事仍心有馀悸,也还没能理清事态。身后驀地有隻手伸出来递了根赤红鸟羽,他误以为是月漪及时来援,接过羽毛后惊喜叫道:「叔叔,谢谢你,我差点就──」
虹玉回头一看,递凤凰羽的并非月漪,而是那日在林间拦路的高大男子,他赶紧站起来并退开一大步,訥訥道:「你帮我找回被偷的羽毛?」
男子没有承认也没否认,只是用一双漂亮如宝石的紫眸定定看着虹玉。
虹玉见到那双紫色双眸就立即联想到方才的银龙,不过他被男子这么看着,莫名的紧张,他嚥了下口水问:「你不会吃我吧?」说着他又悄悄往后挪了些,生怕对方扑上来张口就咬。
所幸高大男子摇头,再次递了个银亮的小东西过去,虹玉小心翼翼伸出手接收,银亮的金属落到虹玉掌心。虹玉仍提防男子,馀光瞅着掌心之物,这是掛在耳朵上的饰物,弯曲的雾银金属下方缀着优雅细长的流苏,流苏间有细小晶莹的白色小珠子。
「这是珍珠吧?好漂亮,是你做的?」虹玉一眼看到就喜欢这件耳饰,他看男子微微頷首,靦腆抿了抹笑询问:「这个是送我的?」
男子再次点头,始终沉默,没有任何过大的举动,彷彿在竭力避免自己有任何言行举动吓着少年。
「谢谢啊。可是无功不受禄……」虹玉颇心虚,他还是不记得这男子,但对方灼热到难以忽视的目光彷彿烫在他心上,还泛着微微的痠软。他认为他们是相识的,而且关係匪浅,加上方才那些事情令他有所联想,他问:「刚才救我的银龙是你吧?」
男子正想回应,忽然察觉到了什么而飘开目光。虹玉顺着男子看的方向一望,是黑龙王的部下,那些鮫人和水族兵将声势浩大出现,为了将他们的龙王接回去休息。
龙王的部属们仍畏惧方才的龙威,此时也是硬着头皮勉强赶过来。他们还没理清这一切都是因为虹玉身上香气所带来的骚乱,只以为有什么不速之客闹场,还把龙王打晕了,他们赶来接龙王,却有些纳闷虹玉怎会在此,毕竟这少年看起来根本不会是打晕龙王的大能,但他们再次感受到无形威压,谁都没敢再多瞧一眼虹玉,说不定要命的危险仍潜伏在暗处。
一名雌雄莫辨的鮫人游近虹玉提醒道:「这位小友还是跟在我们后面走吧,说不定闹场的危险傢伙还在附近没走远。」
虹玉有礼的点头:「多谢关心,可……」他再回头,方才赠送自己耳饰的男子早已不见踪影。虹玉没再多说什么,一副温和无害的模样尾随在龙王及其部属的大阵仗后面。
***
黑龙王返回寝殿途中就甦醒过来,他隐约记得自己嗅到了一股不可思议的香气,那是极其稀罕的宝物才会有的异香,无论生于何处的龙族或其他神灵都擅于分辨这类宝物。他本以为是有外客带了这种宝物到市集,由于担心引起骚乱才打算亲自出去镇场子,没想到随着闻到的气味越来越明显,他的神思也变得越发混沌,最后在本能驱使下现出原形衝出去,接下来的事他就没什么印象了。
龙王部眾们抬着轿輦回宫殿,殿里一群侍从出来迎接:「恭迎龙王。」
黑龙王察觉有外来者混在他的队伍里,变回人身龙首之后又转身扫视一眼,话音宏亮的问:「跟在最后的那位是何者?」
虹玉一路都在想银龙和那名紫瞳男子的事,被黑龙王的问话惊回神,抖了下,连忙站出队伍恭敬行了一礼:「在下是来赶集的,没想到碰上一阵骚乱……」
方才叫虹玉跟在队伍后头走的鮫人跟着站出来回话:「稟龙王,这位客人方才被捲入了骚乱里,因为担心引发骚乱的危险者尚未远离,所以下属擅自请这位客人跟上队伍。」
黑龙王沉吟了声:「既然是无辜受累的客人,也进来休息一会儿,市集自会有其他人去维持秩序,不必担心。」
虹玉拘谨的頷首称是,心想这位黑龙王前不久还想吃他,可是恢復常性以后倒是位脾气不错的大前辈。
黑龙王逕自回到自己的居所,在偌大的殿堂里有数不清的侍从伺候,虹玉也被迎进了同一处,由于是龙王亲自发话要招待虹玉休息,所以侍从们不敢怠慢,拿来了一个盛满细白砂子的盆子过来,请虹玉把脚放上去。
虹玉一头雾水看向王座,龙王语气含着笑意说:「那些热砂带了灵气,敷一会儿脚会舒服。」
伺候虹玉的鮫人小声介绍:「这是我们这边特殊的白砂,只有龙王和贵客能用。请把脚放上来,我为您铺砂。」
「喔,好,多谢。」虹玉好像没在外面脱过鞋袜,现在当眾光脚让他有些羞耻,虽然鮫人只夸他脚好看,接着就把温热的白砂铺到他足上,并未接触到皮肤,但他还是不自觉的红了脸。
黑龙王盯着阶下初次享受白砂足浴的少年,也感觉那少年的反应挺有意思,而且他这样修为高深的龙王竟无法一眼看穿少年的真身,少年的道行绝不会在他之上,那就只能是少年的同行者之中有厉害的傢伙,要不就是身怀宝物。
「报──」一名虾小兵在殿外喊:「有位名叫月漪的外客求见,说要找一位少年。」
虹玉还在做足浴而无法起身,但他抓着椅臂坐直身子告诉龙王说:「龙王大人,一定是我叔叔来了。」
黑龙王比了个手势,月漪就被放行入殿,前者朗笑道:「久违了。你远道而来,怎么也不先讲一声,让我好生招待。」
月漪昂首阔步走进殿里,对着王座上龙首人身的傢伙扬笑回应:「开市集的期间你也忙碌,我不过是陪侄儿来玩,又怎么好意思叨扰龙王你。」
黑龙王低笑几声说:「我们相识已久,何必见外。快赐座。」
月漪抬手婉拒:「不必麻烦,我只是来接孩子回去,方才似乎有什么纷乱之事,想必你还得善后,我们叔侄俩也不好再在这里打扰。」
「哪里的话。每次开市集总有那么一、两个来找麻烦的,若是不知死活没逃出去,本王早晚能逮着,也不急于一时。不过幸好你的小侄儿无碍,他生得这般灵气聪颖,着实讨人喜爱,本王却瞧不出他真身为何,原来是有你这样的叔叔庇护。」
月漪笑而未答,看向虹玉说:「我都来接你了,你还不快过来,捨不得走?」
虹玉接过侍从的毛巾自己擦脚,忙着套靴子,闻言无辜说:「才不是这样,你别催我。」
黑龙王笑了笑说:「若真捨不得走,不如嫁过来好了。」
此话一出,月漪瞇起双眼看了龙王,目光带了危险的警示,虹玉虽非他的亲侄儿,但他也不允许龙王在他面前造次。虹玉闻言也愣了下,接着听到月漪袖子里发出犬吠声,一团毛绒绒小白球滚落地,小星迈开腿朝他扑来,他抱起小星后,小星也朝黑龙王发出警告的低吼。
虹玉摸了摸小星的头脸,带着少年独有的天真笑容温声哄道:「不能失礼,龙王只是开玩笑的,你乖。」
小白犬不凶了,安静歪头靠在虹玉怀里。月漪认为虹玉分明听出龙王并不单纯是说笑,但少年选择装傻是明智之举,他也轻哼一声附和道:「久没见了,你还是爱说笑啊,当年还说要娶我,现在又转而调戏我侄儿。罢了,都是老朋友,不和你计较。虹玉,走吧,别打扰龙王他们。」
虹玉抱着小狗匆匆跟上月漪走出大殿外,他感觉月漪走得有些急,等到离开龙王的宫殿他才开始害怕,虽然这海中天地繽纷有趣,却不是他习惯的地方,他可不要嫁到海里啊。何况他还记得不久前黑龙王想吃他呢!
月漪一走到外头就把虹玉连同小白犬摄入袖子里藏好,他低声告诉虹玉说:「你摊子上的东西卖得差不多了,我方才过来前都收拾好了。这就随我回毓清峰。」
虹玉在袖子里答应:「嗯,我都依叔叔的。」
叔侄俩皆认为此境不宜久留,先溜为上。事后月漪才告诉虹玉说:「那个龙王是个色鬼,不对,龙族专出色鬼,黑龙王又特别色,男女通吃,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也通吃,往后你要是再去那市集还得再叫上我才安全。不了,近百年我们都不要去那里玩。」
虹玉瞧月漪紧张的样子,抬手拍拍月漪的肩膀安抚说:「叔叔别担心,我这一趟也有些累,短期间不会再做生意了。再说这次东西都卖完了,我没东西卖啊。不过你真厉害,真是做买卖的天才。」
月漪得意道:「我就算不露脸也是魅力惊人的,哼。」他很享受被侄儿夸讚,虽然他做生意的技巧是先前在虹玉摊位上现学现卖的。
回毓清峰当晚,虹玉觉得特别累,抱着小星早早就寝。以往他都是被小星舔脸舔醒的,但隔天睡醒他却发现小星只是趴在一旁盯着自己,他轻轻抱起小狗关心道:「你怎么啦?这样没精神?是不是去龙王那里遇到那些事把你吓坏啦?不过你也真厉害,还真的能逃到叔叔那里,狗鼻子在水里也灵么?」
小白犬没什么反应,单纯是心情差而已,一想到连黑龙王都在覬覦虹玉,但虹玉又不记得自己,心情就越来越恶劣。
虹玉抱着小星去找月綾锦,碰巧月漪也在,他忧心道:「仙子、叔叔,怎么办?小星他是不是在市集那里吓坏了?没精神,连平常爱吃的肉都不吃了,还不太理睬我。」
月漪上前看了眼小白犬打趣道:「这狗厌世的样子,跟你刚被我救回来那会儿有点像。」
月綾锦睨了眼弟弟:「别说风凉话了,你瞧把虹玉急得……没事的,我一会儿给你一些温和的丹药,你弄碎后加到水里给牠喝一点。」
月漪在一旁嘀咕:「我又没说错什么。」他又被大姐瞟了一眼,装傻道:「我去找天无涯了,这几日不在山上剑炉。」
月綾锦无所谓的挥手:「晓得了。」
「叔叔慢走。」虹玉拿了丹药就抱小星回住处,一路都在跟小狗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昨天实在太疲惫,没注意到你这么虚弱。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不然我会难过的。唉,我真不是个好父亲……」
小白犬,或者说宸煌,他听到虹玉的话尾有些哽咽,心情变得颇为复杂,他本来也有些牢骚,却也不是真的埋怨虹玉,没想到虹玉对他如今居然以父亲自居,害他有点后悔变成这样子接近,他本意只是不想吓到虹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