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路越来越小了,到最后她们驶行在田埂中央,一旁蔓生的杂草刮得发凉的小腿生疼,此前的道路也愈加颠簸。
李宸海让江语凝在三合院的前埕停了下来,红焰的灯笼掛满左右护龙,一路延伸到正身过去,彷彿是在无声提醒这是回家的路。
江语凝停好机车,卸下行李跟着李宸海走了进去。门槛上坐着一个约莫国中年纪的男孩,他低头旁若无人地抠着指头,身体时不时地摆晃着。明明鞋尖已经进入他的视线,他却看都不看李宸海一眼。
她蹲了下来,轻声唤了一句:「宸煒,姊姊回来了。」当她伸手想要去触碰他额前那一块紫青的疤痕时,男孩突然尖叫了起来,他用力推她一把,接着跑进厅堂蜷缩在角落,啃着指头仓皇地发抖。
跌坐在地的李宸海丝毫没有感到错愕,她泰然自若地拍拍手上的灰尘,淡淡的唤了眼前那个闻声前来的中年女人:「妈。」
李宸海的母亲将着身体回过头,看见许久未见的女儿眉目之间早已褪去她离开那时的稚嫩,那双曳着深浅刻痕的眼睛马上热泪盈眶。她伸手拥住了她,嘴里喃喃有词:「回来了……回来了……」
李宸海拍拍她的背权作安抚,她的母亲这时才意识到身后的江语凝,有些不好意思地松开双臂。江语凝也朝她点头致意,率先开口打招呼:「阿姨您好,我是宸海的朋友,我叫江语凝。不好意思过年还来您家拜访。」
李宸海的母亲连忙摇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客厅男孩的尖叫声把她们都扯回现实。于是她顾不得还站在外头的两人,转身回到男孩旁边打开药盒把药塞进男孩伤痕累累的手中。
李宸海看着那个景象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江语凝轻轻揉了她的肩膀,给她一个温柔的微笑,她们才一起跨过门槛走入厅堂。
饭桌上坐着李宸海的外公外婆,以及她的母亲和弟弟,他们热切关心李宸海已经过去六分之五的高中生活以及未来的规划,偶尔江语凝也会补充说明几句,整个夜晚围炉的气氛还算温馨,李宸海的外公甚至塞了红包给江语凝。
夜深以后,李母亲愧疚地说只整理了一间客房给她们,所幸两人并不特别讲求,便将行囊通通放了进去。
江语凝没有睡在李母特意准备的睡袋,她和李宸海窝在狭小的竹蓆,南部温暖的天气让她们只盖薄被就足够舒适。
「小海。」意识矇矓之前,江语凝在枕畔轻轻呢喃:「这种感觉好好,我们好像真的是一家人。」她加重拥着她的力气,「可以理所当然地一起吃饭、理所当然地和你的家人聊天,理所当然地一起过年。」
李宸海抬起头吻了睡眼迷濛的江语凝,每一下都繾綣、每一下都缠绵。她伸手往她的双腿间探去,不轻不重的摆弄让身体疲惫的江语凝愈加痠软,瞄了一眼没有上锁的房门,她用手背堵住细碎流淌的呻吟。
抵达浪头顶端时,李宸海俯身、不带一丝情慾地吻了她。看着江语凝水雾縈绕的眼,她有些茫然地开口:「我妈在我国一那年见过顏苡莫,我觉得她知道一切。」她伸手抚摸她的眼梢,温柔地、珍视地,「她只是一直不想说破。」
语凝。她们依偎着进入梦境之前,她听见她说。有一天我们也能成为真正的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