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没想到的是那黑雾在听见他的声音之后，赫然从尸体涌出，直接往他的方向衝过来。刚看见黑雾的路俞宇和林尧堂脸色一变，距离最近的林尧堂想要衝过去保护他之时，黑雾已经扑向徐楷皓。

    正想着自己铁定会被附身的徐楷皓下意识闭上了双目。结果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觉得身体哪里难受，于是悄悄睁开眼一看，却发现黑雾近不了他的身，彷彿他的身前筑起一面墙。

    徐楷皓愣了几秒，忽然想起他身上除了那古铜钱手绳之外，还有一个也可以称得上护身符的东西。

    当他拿出那半块平安扣之后，黑雾的顏色也跟着变淡。

    路俞宇一看到那平安扣，眼睛倏地一亮，「那平安扣有很强大的辟邪能力！」

    「欸？」

    「虽然这样不太符合规矩……算了！你拿着那平安扣，复述我说的每一个字！」路俞宇似乎想出了什么办法，露出了一副豁出去的表情。

    徐楷皓怔了怔，心想反正现在他们都被困在这该死的鬼打墙里，想逃出去就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见他点头，路俞宇便一字一句地念出徐楷皓熟悉的咒语。

    开头的第一句就让徐楷皓想起了路栖，因为那是路栖曾经念过的驱鬼经文。

    发现徐楷皓没有复述他念出来的咒语，路俞宇不禁有些急，直到……

    「我是天目，与天相逐。晴如雷电，光耀八极。彻见表里，无物不伏。急急如律令！」

    不晓得为什么，不爱读书的徐楷皓似乎对这种经文的记性特别好。明明当时他就听过一次，现在也才听一遍就能完整无误地念出来。

    伴随他的「急急如律令」落下，黑雾忽然凝聚成一张脸孔，张大嘴巴发出尖啸。

    这一次，就连没有阴阳眼，完全就是普通人的赵释和周之霖都听见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捂住了耳朵，难受不已。

    待黑雾散去，周遭景象也跟着扭曲了几秒就恢復原状。

    地面上依然躺着那具死状凄惨的尸体，只是位置是跳楼落下的位置，彷彿刚刚他们所经歷的一切皆是幻觉，除了有人自杀并非幻觉。然而，他们心里都很清楚这绝对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实。

    「啊啊累死我了……尧哥，尸体交给你，我先帮他们三个进行祓除。」路俞宇将短剑放回他随身背着的包里，然后走到徐楷皓三人那儿。

    林尧堂没有回话，一个摆手就掏出手机联系队员。

    这会儿徐楷皓刚从耳鸣眩晕之中回过神来，手里的平安扣更是烫得让他差点撒手把平安扣给摔了。

    他怎么都不知道原来他在这方面挺有天赋的？不过还是算了，他不想天天跟阿飘打招呼。

    突然，他想起了他的秘密似乎曝光，不禁有些僵硬，甚至不敢回头看赵释和周之霖的脸，不敢看他们的表情。

    岂知，赵释却喊了他一声：「楷皓……」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徐楷皓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情便转过身对上他们俩探询的目光，唇角弯起苦涩的笑，「我从小就有阴阳眼，一直都看得见阿飘。」

    估计这个信息实在太惊人，赵释直接瞪大双目，久久都未能反应过来。就连周之霖都吃了一惊，只是他的表情不是很明显，也就只有一开始出现过，转瞬即逝的惊诧。

    从小就一起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一直以来都能看到非人之物……赵释心情很复杂。

    见他表情复杂，徐楷皓反倒移开了视线，他就知道身边的正常人不怎么能接受他的这一项特殊能力。

    结果赵释却用那张表情复杂的脸孔，语气带着一丝幽怨地问：「这么酷的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徐楷皓：？？？

    excuseme？这位表哥，你是认真的吗？

    这种事到底哪里酷？哪里值得早点说出来？

    周之霖这会儿一脸复杂地看向自家伴侣，但很快的他就满脸宠溺。

    对他而言，赵释就是他的天，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总之，周之霖对他就是满满的宠，各种的宠，哪怕他指鹿为马他都会坚信他说的全都对。

    「哪里酷啊！你想想，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不就像个神经病？」徐楷皓正在努力劝他的表哥认真想想。

    「可是……我觉得很酷啊！可以看到阿飘不是很厉害吗？我和之霖都看不见耶！」赵释很开朗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他是真的觉得有阴阳眼的这件事非常厉害，他很羡慕徐楷皓的这项能力。

    徐楷皓这会儿只想表示他甘拜下风。

    他就知道他的表哥与眾不同，脑回路偶尔会有点怪怪，堪比那个大学生。

    「咳咳，三位，你们都站着别动啊！我给你们净化一下，不然带着这一身的阴气不但会影响健康，还会传染给其他人。啊不过，如果是情侣的话，可以试试看滚床单哦！」路俞宇一边帮他们祓除阴气，一边嘮叨，只是最后一句让他们片刻的傻眼。

    尤其徐楷皓，他傻眼了一会儿，声音略显颤抖，「所以滚床单真的能祓除阴气？」

    「也不一定。像这两位就特别适合，我强烈推荐哦！」直接指着赵释和周之霖的路俞宇很坦荡地说出这番话，把赵释给弄得面红耳赤，一头扎入周之霖的怀里。

    唯独徐楷皓陷入了深思。

    待祓除完毕，路俞宇拍了拍手就回到林尧堂身边。

    「徐楷皓，其他的事你以后再慢慢跟我们说，去休息吧！」周之霖见他神色不对，不再强调要去他住的地方坐一会儿。

    赵释是想去的，但周之霖阻止了，他只好垂头丧气地跟徐楷皓道别，并约定好下次再见的时候，要徐楷皓好好跟他聊聊他眼中的世界。

    看着载他回到这栋廉价且闹鬼的公寓的车远去，直至车尾灯消失不见，徐楷皓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他下意识看了下时间，发现都快凌晨了，再不睡的话明天会很累。

    值大夜班就是这么的累，他也没办法。

    「林队，路俞宇，这里就交给你们，我先回去了。」

    「等等！你确定不需要人陪？」林尧堂身为警察，绝对不会让徐楷皓就这样回他住的地方。

    要知道如今这栋公寓已经被阴气以及些许的煞气所包围，对拥有阴阳眼或者是八字轻的人而言都是一种毒素，会让人致死的毒。

    徐楷皓心里烦很烦，他回避了林尧堂的问题，摆了摆手，毅然踏入公寓。

    看着他那逐渐被铺天盖地的阴气所隐没的背影，林尧堂和路俞宇不由相互对视，二人的神情随之凝重……

    黑眼圈都跑了出来的徐楷皓值大夜班的时候总会打瞌睡，精神也不如以前那般好。他这几天压根没能睡好，毕竟他租的地方根本就是鬼屋，再继续住下去，他都快怀疑他会不会迟早神经衰弱死掉，就像他落荒而逃回到公寓时遇到的某一住户跳楼自杀。

    据悉已经有不少住户搬走，只剩下包含他在内的几户人家手头并不宽裕，搬不了。

    虽然他有问过林尧堂有关这栋公寓的问题究竟何时能够解决，但调查不顺利，导致这件案子迟迟无法结案。

    不过，现在他们又多了一个线索。

    那碎了一半，属于他那失踪多年的父亲的平安扣。

    可惜这平安扣无法证明他是生还是死。

    就在徐楷皓又再次为这件事而烦躁的当儿，熟悉的一串音乐声响起。他没有说出「欢迎光临」这四个字，反而抬眸望大门看了一下，果然没有人，就只有门是自动敞开的。

    对其他人而言，大门的确没人，可在徐楷皓眼里是有的，只是那不是人类，而是阿飘。

    一隻很兇的阿飘。

    简称厉鬼。

    巧的是，他认得这个厉鬼，不过当时厉鬼还只是个很普通的阿飘，没有攻击性。然而，如今普通阿飘升级成厉鬼。

    半边脸腐烂，一双猩红的眼几乎不含一丝感情的厉鬼，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站在收银檯的他。

    一人一鬼对视良久，忽地，厉鬼露出了诡譎的笑。

    心中警铃狂响，几乎不带一丝犹豫，徐楷皓本能地抱着脑袋蹲下。

    下一秒，店里的东西四处乱飞，玻璃製的东西则清一色摔在地上发出美妙又残忍的清脆响声。即使如此，徐楷皓也并非毫无损伤，因为收银檯这里也有一些玻璃製物品，而摔在地上的时候，碎片就自动弹起划破了他好几处地方。

    「袮究竟是谁？」忍无可忍的徐楷皓索性站起来，愤怒不已地大声问道。

    厉鬼眨了眨眼，保持脸上的笑容，不发一语。紧接着，祂抬起了手指，往落地窗轻轻一点，接着就在上面开始书写出好几个血字后原地消失。

    徐楷皓不确定厉鬼是不是真的走了，于是大着胆子走到那扇落地窗前，仔细研究祂都写了什么。

    『三天后，凌晨零点，404号见。』

    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好一会儿，徐楷皓满脸困惑。

    前面和中间是在说对方约他的时间，但是那个404号……到底是哪里？是指公寓吗？不，应该不是，公寓里压根就没有什么404号，有也只有403和403a以及405。

    徐楷皓皱着眉瞪着窗上的血字良久，索性掏出手机拍下再传送给林尧堂。当他的手指滑到路栖的名字之时，他的手指不禁顿了顿，脸上表情也有那么一点的复杂。

    再这样逃避下去不是办法，他迟早得面对那个大学生。

    更何况，逃避不是他的作风。

    徐楷皓忍不住叹气，最终把这张照片也给路栖发了一张，然后就果断熄了屏幕，回到收银檯拉开抽屉，把手机给暂时封印起来，接着再认命地拿出扫把开始作清理工作。

    反正都逃避有一阵子了，就让他再逃避一下下……不算过分吧？

    他要顺便好好思考他和路栖之间的关係究竟该如何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