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拾柒 你来我往(2 / 2)

月色朦胧 禪狐 4225 字 6个月前

    他嘴角微勾,神情高傲凛然,宛如崇上的神祇一般。他语气浅淡表示:「就是任何一个现世的灵物也不是普通修士消受得起的。道理就跟晒太阳一样。适当的阳光能滋养万物,一旦太过也能毁灭万眾生,想想神话里九隻金乌的故事。」

    徐钧磊一脸会意,段豫奇也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忽然明白李嗣讲的不就是他嘛,投胎前他是乘黄啊。

    李嗣喝了口水,再次攒紧段豫奇的手,面色木然讲话:「赵爷大概用了某些手段培养以及控制一帮人替自己做事,一个是不停验证秘术,另一个就是杀人,为了夺舍炼魂。」

    段豫奇又一次抽手,提笔匆匆纪录,他接话:「前者的目的不清楚,后者是为了让自己得到长生不老,还有修炼。修炼到最后都会变得这么麻烦?」他忧心看向李嗣。

    李嗣淡然回应:「就跟人活着一样,活久了自然会遇到各种麻烦。修炼也是,不过遇到的劫数因法门而异。但也是大同小异。有形之物终将毁灭,这是自然的事。」

    徐钧磊想到了什么,轻敲桌面吸引他们注意:「我知道他们最主要在实验的道法秘术是什么目的。杀鬼对他们而言不难,甚至有人降了妖物养着,可是他们最后想弒神。」

    李嗣盯着徐钧磊严肃的脸,兴味低道:「逆天弒神,夺天造化,取而代之。呵,那个赵爷原来是想自己当神明啊。」

    段豫奇难得看李嗣私下这么愉快的笑出来,茫然懵懂的望着他,相较之下他觉得自己还是比较正常的人,但他并不害怕李嗣,只是忧心李嗣会离他越来越遥远,感觉好像随时会不见。他知道李嗣有多特别,特别到必须刻意掩饰才能在人类社会生活。同样生而为人,他就算知道自己前生是乘黄也没实感,过着人类生活,可是李嗣则是无所谓的态度,如果人的日子过不下去,就换个身份去其他地方过也无所谓,因此他很怕李嗣会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自己当神……」徐钧磊被李嗣的话吓住了。不过李嗣的反应更吓人,好像这很有趣似的。

    李嗣又不住蔑笑了声:「太愚昧了。这世上没有神。」

    另外两人朝他投以疑问的眼神,李嗣说:「多数的神灵,就是高等灵。再神性崇圣,那都是灵,是越炼越纯粹的能量。真正的主宰是无形、无处不存在的大自然,那些西方教之所以不拜具有形象之物也是因为真正的『神』可以说不被任何形象拘束,而且无所不在,因为祂是大自然、是宇宙的意志,是运转一切的力量,是全部也是唯一。」

    段豫奇忍不住吐嘈:「你是偷某炼金术士卡通的概念吧。还讲得那么中二,什么宇宙的意志。不要害我出戏啊笨蛋!」

    李嗣面无表情喝水,徐钧磊居然认真同意刚才那番被吐嘈狗血又中二的讲法道:「我懂了。」

    段豫奇震惊看向徐钧磊:「你懂?」其实他也不是不明白李嗣讲的,但日常生活任谁听到都会噗嗤笑骂一句「你白痴哦。」才是正常反应吧。他忍不住揪结起来,是他们太不正常还是他自己太正常,脑海闪过一个疑问,他抓着李嗣的手问:「没有神的话,为什么我看我妈变天使?」

    李嗣想都不想回答:「因为那是人们心中投射的样子。」

    「那是真实的吗?我妈她现在究竟好不好?」

    李嗣在想该怎么回答,就听徐钧磊接话回应:「我认为令堂应该已经解脱了。我们看到的虽然是心中投映的样子,但也是真实的,因为人们的希望和心情是真实的。这就类似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别人看觉得没什么,可是情人看来是美好的,是千真万确的。」

    「你母亲确实解脱了。而她在你心中不再是厉鬼,是天使。」李嗣摸摸段豫奇的头,语调不经意流露温柔。

    徐钧磊看时间不早了,他说:「既然你们信我,那么我们共同的敌人就是赵爷。他们行事越来越张狂、不计后果了。为了不要再发生之前那种事,我们必须赶紧想出对策。首先是揪出赵爷是谁,然后收拾他,不择手段……擒贼先擒王,讲得很简单,可是实在无从下手。」

    李嗣拿过段豫奇的笔,在纸上轻点两下,然后写道:「赵爷的目标是我的躯壳,段豫奇的魂魄。引他下手造成大楼灾难的原因,或说是成因,依我看来是这样──」

    他在纸上写了一串数字,在旁边列出日期、地点,将那串数字加减运算出其他的数字,然后对应出日期,再画出简略地形图。徐钧磊往前坐,凑近看,一双眼瞪大,惊奇的看着李嗣和纸上写的东西。段豫奇也看了,但他完全看不懂这在干什么,所以他是纳闷的来回看他们的表情,清了下嗓音问:「呃,有人能说明一下这是干嘛吗?」

    徐钧磊指着李嗣推衍的东西解释:「这是在推算最适合开鼎炉炼化丹药的时间地点,还有炼材内容。这原理近似河图洛书,是一种数术推衍,派系很多,可是大同小异。过去这是帝王术的内容之一,后来发生变故才流传到民间形成五数,再没有人能完整而且有系统的把它们统合归纳起来。这里用的方式大抵是简化过的,但都挑出了重点。其中五这个数就是藏起来的玄机,也是核心之一,是意味帝王、中庸这类意思的。那次的阵就是照这串数据在运作的。」

    段豫奇沉吟了声,认真点头,几秒后抬眼看着他们两个人,用死掉的眼神表示:「我不懂你们次元的这些东西。麻烦把我当成白痴再解释一遍拜偷!」

    李嗣放下纸笔,手轻掐他下巴对他呆然的脸道出极简略的解释:「就是天时地利人合。」

    「……」段豫奇感觉自己真被当成白痴了。

    徐钧磊替段记者略感尷尬的訕笑了下,然后和李嗣讨论接下来的应对之策:「因为段记者那天跟平常不同,特地去了平常不去的第二大楼录节目,而我也有行程安排在那里,以及日期时间都恰好配合上,虽然你不在那里,但你早晚也会因此段记者的关係进到大楼,所以他们算出这些条件来才会不惜牺牲那么多人设阵。李老闆列出这些的意思是不是打算利用他们的目的,再引诱他们一遍?」

    李嗣:「对。而且还要让赵爷成功。」他语尾轻得令人毛骨悚然,成功去当那个实际上并不存在的神吗?

    李嗣视线飘远落在虚空,有点漫不经心的样子说:「不知道赵爷现在变成谁也没关係,为他设的局,一旦他入局就中了。别人踩进来也不会有事。不过这次轮到我们主动佈局,可能要劳烦徐先生帮忙。」

    徐钧磊点头应允:「如果能终止这些恶缘和恶业,不管要我帮什么忙我都义不容辞。李老闆你儘管提出。就算把徐氏都败掉,我也不会犹豫。」

    李嗣正眼看他,语气带着赞赏道:「有魄力跟决心,果然挑对盟友了。」

    「李老闆请给我你的私人手机号码或是联络方式。我也给你我私人的联络方式,二十四小时都能找我。」

    「好。」

    段豫奇看他们两个互换联络方式,两人边聊边走远,面瘫李嗣还开啟营业模式的笑容送客,他就觉得心里有些发痠,吃醋了。不过他才不会示弱,屋里看了一会儿也跑去门口跟徐钧磊挥别,徐钧磊上车之前跟他讲:「原先我来还有另一件事,就是担心段记者你的情况。因为你并不像我或李嗣一样修炼,被唤醒的元神可能会造成你躯壳的变异或不适,需要有人替你护法、调合阴阳。所以我是来探望你,要是李老闆应付不来的话,就接你到我这里照料。」

    「照照照、照料?」段豫奇结巴,想到前一晚李嗣狠狠照料他,他不由得想歪,红着脸默默缩到李嗣身旁。

    徐钧磊应说:「是啊。我收集不少宝物跟法器,能镇住你动荡的元神。」

    李嗣维持他无懈可击的笑顏回说:「有我在,徐先生的宝物们就派不上用场了。」

    徐钧磊微笑聊道:「是啊,幸好是我白担心一场,段记者看起来气色不错。李老闆深藏不露,这样棘手的情况都能谈笑之间解决,那次大楼的杀阵也是。对了,之前看过段记者腕上的固魂鍊也是出自李老闆手笔吧?」

    「对。」

    场面再度陷入徐钧磊恭维李嗣、李嗣回敬徐钧磊这种你来我往的循环,终于把人送走之后,段豫奇进门就问李嗣说:「可能是我想多了,你抢着跟他讲话是不是很不想让我跟他接触啊?」

    李嗣扭动颈子松一下筋骨,一派悠间回应:「轮回千年的老人精,我担心你被吃乾抹净。」

    「才不会,他刚才也是大方说要帮忙,也不像对我有那种意图。」

    「他那样的人精对你也应该是无关情爱,只是累世修行久了想找个伴双修什么的,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巧你已经有我了,他也对你没执着,加上我们有共同的敌人。如果没有我,你以为他不会设法诱惑你吗?」

    段豫奇愣住,他小跑几步跟上李嗣,对着李嗣收杯子的侧影问:「你对我……也无关情爱、没有执着,只是找个双修的伴吗?还是觉得有点喜欢,也不讨厌,加上我也喜欢你,所以就接受了?」

    李嗣定定看着人,微瞇起眼,彷彿在说「这是什么蠢问题」,却明白段豫奇心中不安,毕竟他是这样的人。但他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应,段豫奇又赶紧接着讲:「没关係啦。不对,也不是都没关係,但是我还是想要这样跟你保持关係。你没有感情,但我有啊,你给不了我,那我可以给你,只要你不拒绝我就好。」

    说完,段豫奇低头挠颊,害臊低笑:「天啊,都几岁了还搞这种纯情表白,哈。我自己都快笑死了。但我是认真的,你──」他被迎来的怀抱拥住,李嗣拿着遥控把店面铁门和窗帘都放下,将人抱到最近的桌面上亲吻。

    深吻许久,纠缠绵密的声响让段豫奇耳根都红了,直到彼此都需要喘口气,李嗣才一面调息一面跟他说:「以前的我不会有爱或恨,不会有恐惧,所向无敌。我从来都没有在追求幸福快乐,因为它们都是种毒癮,容易沉溺,唯恐失去。但现在我知道那也是种迷障,只有面对忧惧才能有机会突破,成为真正的所向无敌。是我在过人生,不是人生在玩我。是我想要你,不是我将就接受你。」赵爷的事让他想了许多,赵爷就像是从前的他,但有所恐惧,才有机会跨越界限、变得强大。

    段豫奇被吻得神情迷濛,为什么李嗣总是能说出憾动他内心的言语,大概是因为他太喜欢这个人了。他弯腰环颈抱住李嗣,闭眸感动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不过温馨之后,李嗣还是觉得不够,于是就在桌上对他做了些颇温腥的互动……完全儿少不宜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