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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护一笑,“他最后见到的人就是您吧,教皇大人。”

    “是乌尔那个不安分的孩子告诉你的吗?”

    “好歹在教廷十年,是不是一面之词我还是能打听清楚的。”

    “你捨弃了那个孩子将他送来教廷凈化,却在十年后要问个究竟,可是你对于他的秘密,究竟知道多少呢?”

    “您说什么?”白哉……会有什么秘密?

    “那个孩子的容貌和名字都是特别的,他一出现,我就知道了。”

    “什么……意思?”

    “千年来,每隔几十年或十几年,都会有一个名为朽木白哉,且容貌一模一样的驱魔师出生,活跃在对抗魔物的战场上,他初时并不算特彆强,然而特殊的是他会越来越强——要知道驱魔师的力量是有上限的,即你们所谓的潜力,然而这位驱魔师却不会有上限。”

    “为什么?”

    “因为其他驱魔师只是融合了碎片,而他不同,他是魔王行走人间收集碎片的容器。他的体质特殊,能够将驱魔师死亡后还未凝聚到新生儿体内的碎片吸收到体内,融入自己的碎片。”

    !!!!!!

    电光石火间,一护想起来了,力量进步一直缓慢微小的白哉,在“恶魔”附身后还未曾被囚禁起来的短暂日子里,因为频繁去清扫魔物,而力量飞涨……所以,他说的是真的?

    “那……既然那位驱魔师那么强,那为什么我从来都不知道……”

    每一代都有!

    容貌一模一样!

    “因为容器是极其珍贵的,活的圣物——除了他,没有别的任何办法能长久留住可使用的碎片。”

    男人发出了低沉的笑声,“因此,教廷总会在第一时间将他延揽,不让驱魔师公会发现,哪怕加入了驱魔师公会,也会儘快徵召,实在不行就想办法弄死或囚禁,再消抹掉所有痕迹。这个秘密已经延续千年,你自然找不到任何相关的资料。毕竟,掌握了秘密后就渴望永生不死的不止有我,还有教廷的很多人。”

    “只是这一代的朽木白哉比较特殊,他被你发现并且带走,而且被你保护得太好,一直留在总部不曾出去执行任务,我们竟没有什么办法动手,直到你主动将他送到了我的手里。”

    “你……”

    为了当初衝动的行为,一护已经悔恨了十年,然而现在才知道,他的悔恨压根还不够。

    他亲手将白哉送到了魔鬼手里。

    “你对他……做了什么?”

    一字一字,切齿的质问,带着无尽的悔恨和愤怒。

    “我想用对待他的前辈们一样的办法,获得他的合作,可惜他固执得很,死活不愿意,于是我只能选择将他封印,可倒霉的是,他的附身的恶魔居然是黑暗之主,在最后关头,眼看逃不过,他选择了被黑暗之主吞噬,造就黑暗之主的回归——那一下夺走了我收集多年的碎片,而黑暗之主回归之后碎片只会越来越少,真是可恨!”

    “你为何对我如此……坦诚?”本以为需要拿下后逼问,却不料就这么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那当然是为了捕捉你啊!”

    教皇的大笑声中,地面突然绽放出夺目的白色光华,这光华匯聚成一个玄奥的形状,一护立即惊觉,“阵法?”

    “最大的一块碎片来到我的面前,我自然会对你仁慈一点,解了你的疑惑。”男人满意地说道,“当然也是因为阵法的发动需要时间,最强的阵法,能够束缚恶魔大君等级的存在,世间没有人可以抵抗——你就乖乖被我封入圣棺吧,在里面你只是不能说不能动,但可以获得永生呢!那之后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圣棺修復好。”

    兴奋的笑声中,白光旋转着,向着一护身上缠绕上来。

    一护眉宇间却毫无恐慌,只有无尽的悲伤。

    “你当初,就是想要这么对待白哉的吧?”

    “哈哈,是的,那个蠢材,居然为了不被封印而甘愿被黑暗之主吞噬,真是气死我了!”

    原来如此。

    反覆想了很久,疑惑了很久的问题,终于得到了答案。

    恍然间,一护明白了世间最可悲的事实——

    白哉……他是黑暗之主行走人间收集碎片的分身,在召唤了“恶魔”的瞬间,他的命运就已经决定了——为了黑暗之主的新生,为了世界的平衡,为了让魔物不再侵袭地面,他必须消亡。

    哪怕他那么努力而顽强的活着,用尽了一切力量拚命要变得强大,要成为更好的人……

    也註定是无用的。

    那样让人心疼的顽强和努力,周围的所有人,甚至包括自己,都轻视了他,无视了他,结果连这个世界——也只为他准备了无慈悲而冷酷的结局吗?

    教皇、自己、世界、命运、旧黑暗之主,都是推手,合力将白哉推入了万劫不復的深渊。

    他的牺牲,成就了新的黑暗之主,成就了不会再有魔物出现的人间,成就了如今即将来临的和平之世,却唯独没有他自己。

    被吞噬的那一刻,白哉,你在想什么呢?

    可有怨恨?可有悲伤?

    心脏冻结了,曾经的希望和温度,原来都是毫无必要的。

    一护垂下了头,长长的发丝掩住了他的面颊,毫无血色,宛如冻结的雪。

    “他会甘愿被吞噬,不但是为了逃脱被封印的命运,也是为了保护这个世界。”

    因为这是黑崎一护要守护的世界。

    因为这是黑崎一护存在着的世界。

    所以儘管世界不曾待他以温柔,他却依然爱着这个世界,愿意为了这个世界将身体交给黑暗之主。

    是这么温柔的人,却从未曾被回报过一星半点。

    青年眼中有星子般的晶亮坠落。

    白光缠绕在了他一动不动的身体之上。

    教皇面前晶莹剔透的棺材形状的东西已经打开了,徐徐逼近,要将青年封入其中。

    然而青年猛然抬头,瞬间,一道洁白无瑕的光华划破了视野。

    一闪而逝。

    “反抗也没用的,我的阵法和圣棺……”

    男人的笑声嘎然而止。

    有形的圣棺,以及无形的白光,全部被那一道光华利落无声地划成了碎片,宛如无数流萤飞舞,轰然洒落了一地晶莹,随即是铭刻在地砖之下的阵法,掀开了地面,破碎成一截一截。

    “你……你……”

    青年手中握着一把晶莹小巧的短剑,看着精工华美宛如艺术品,那纤细晶莹宛如春冰的剑身中却凝着让人心悸的力量。

    “你的好日子该结束了,教皇。”

    青年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儘管他眼底还留着悲痛的晶莹,“光明神放弃了你。”

    “我……我不会死的……我是永生不死的!”

    教皇仓促后退了两步,到底一挺腰,重新凝聚了意志,在手心凝出巨大的光球,“死吧!”

    “会死的是你。”

    青年冷冷说道,弓步,前刺,极其简洁的动作,却拉得他身体宛如紧绷的弓,凝出一点剑光稍纵即逝,是流星也比不过的速度。

    教皇的动作凝滞了。

    他错愕地看着已经收剑静佇的青年,然后缓缓低头,这才看到胸口一个拳头大的空洞,透过空洞,背后的座椅和墙壁都歷歷在目。

    “我……我……”

    “教皇?不过如此。”

    青年不屑冷哼。

    “我会死?我居然……会死?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不要死……”

    “人都有一死,你用卑鄙手段偷得了无数岁月,但终究不可能永远。”

    “不……不要……”

    绝望的吶喊声中,男人轰然倒地。

    他的面具在跟地面的碰撞中裂了开来。

    露出一张黑色短发下年轻俊挺的容顏。

    “保持了年轻却不敢给人看到,又有什么意义?”一护俯视,轻声说道。

    “你还年轻力壮,不会懂得……”

    男人翕动着嘴唇,微弱地说道,“衰老是世间最可怕的事情……所有人,所有人都在渴求永恆,害怕死亡……想要一直一直活下去,思念和记忆,权利和名望,财富和享乐,都想要永远拥有……只是做不到才不得不……放弃……”

    “我也要……死了……不甘心啊……”

    他的眼睛一点点灰败下去,失去了神采。

    一护将短剑纳入鞘中。

    “永恆有什么好?所有痛苦的,悲伤的记忆,都长久折磨着心,谁能忍受?而即使是幸福,或许一开始美好……但感情和心,都很容易在漫长岁月中褪色变质,反倒悔不当初——人类根本不需要永恆,也承受不起永恆。”

    轮回过后,人的心才可以忘却悲伤和痛苦,重新开始。

    他转身,一步步走出了这个殿室。

    异彩纷呈的玻璃镶嵌成各种宗教意味的图画,长而高的窗中透出的光线也变得五顏六色,绚丽而神圣。

    青年走出殿室的身影却只有无边的孤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