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知道自己似乎不太正常。
但是做为韦家的女儿,她的自尊心又不容许她承认、去就医寻求帮助。所以她每天活在各种煎熬之中──除了那恼人清梦的声音,她心里也有两种声音在拔河:一个说她绝对不可能有病、一个说她很需要旁人的协助。
每天、每天,她活在各种不同的折磨之中,饱受凌迟。
可她说不出口。
她不知道该怎么做……
没有人教过她,遇到这种事情的时候,应该怎么应对;没有人告诉过她,在孤单痛苦的时候,到底要怎么求援;更没有人告诉过她,对外求助,并不是一件丢脸的事情。
于是,她抱着仅存的骄傲,在比墨还深的黑夜里,倔强的独自舔舐伤口。
看着自己被唐未晞包裹住的手,她突然有个衝动,很想很想,对着眼前人倾诉出她的痛苦、她的徬徨、她的焦虑、她的一切……毫无保留,赤裸裸地摊开,全部展示给她看。
但她可以吗?她有这个资格吗?
是,她们是朋友,但这又如何?
没有谁,活该要接受谁的负面情绪。
假使唐未晞能够知道韦曜灵的心路歷程,肯定不会拦着她,让她把想倾吐的全部说出来。愿意说出来是好事,怕就怕,甚么都不愿意透露。
可,唐未晞甚么都不知道。但即使甚么都不知道,综合她的表现以及之前说过的讯息,这样也足够了。
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成功引起她的注意力,对上失去灵气的漂亮双眸,唐未晞心口很疼。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其实知道眼前这人,原本应该有多灿烂飞扬,而不是如同现在这般,死气沉沉、鬱鬱寡欢。
她望进这双美眸的深处,一字一句,清晰地说:「曜灵,如果你想找人说说话,我就在这里,随时听你说。」
听我说……吗?韦曜灵有些恍惚,她的眼神好炽热,感觉好像可以看透她的灵魂、她的内心……以及一切的骯脏不堪。她听见自己问道:「任何事情都可以跟你说吗?」
「都可以。」唐未晞下了这辈子最真诚的承诺:「只要你想说,我都听你说,爱说甚么就说甚么,我都在这里,我保证。」
一股鼻酸翻涌而上,韦曜灵声音很轻很轻地说:「你保证吗?」声音轻到几乎要听不见。
但唐未晞听见了:「我跟你保证,我就在这里。」
「哪里都不去?」「哪里都不去。」
「不会嫌弃我?厌恶我?」「我更怕你嫌弃我、讨厌我。」
「不会……拋下我?」「我才需要怕吧。」
呜咽一声,韦曜灵扑进唐未晞怀里,像个走失了很久的孩子,终于见到一个可以安心的人,放肆的、放心的,像是要把所有眼泪流乾一般,抱着唐未晞,狠狠地哭了一场。
收紧双手,唐未晞环住怀里的这个人,她哭得像是往她心上戳刀子。
心脏疼的不行,好想把这个人捧在手里呵护,让她不再伤心难受,不再痛苦不安。唐未晞抱住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哭吧,哭吧……把心中的痛哭出来。然后,我希望你再也不要哭了。希望哭完这一次,以后你只要负责开心的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