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郁明夫妇是在安乐一岁时,决定用存款去买一栋房子,离开原本的租屋处。
当时,他们搬进新屋,初来乍到,想说这栋房子会住很久很久,日后未必会再有机会买第二栋,远亲不如近邻,他们便主动去拜访邻居,彼此交流。
刘家的对面是一栋以大理石为主材的宅邸,虽然外型稍微单调,却处处显露一股大气。
夫妇俩买下新屋前,曾担心过这家的住户是否会难相处,因为房仲有告诉他们对面可是有钱人家,他们就怕有钱人心高气傲,会看他们不顺眼,排挤他们。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对于新屋,他们实在太满意、无法捨弃,左右挣扎后,他们还是咬咬牙选择买下。所幸,对面许家并非如他们想像,正式登门拜访后,两人才发现许家夫妻为人热情亲切,十分好相处。
刘家夫妇能够与许家极快拉近关係,可以说都是沾了安乐的光,也因此,黄玉敏时常笑着对刘郁明说:「安乐是我们家的小福星。」
安乐和许家双胞胎姊妹年纪相同,时常玩在一块,本来和姊妹俩很亲的许家大哥许翰阳,因为安乐的出现,被两姊妹甩到旁边,逗得大人们呵呵直笑。
这件事,直到安乐她们三人上了高中,许翰阳仍不时委屈地嘮叨给她们听,可她们那时才一岁,自然没有记忆,每每她们听完,都只是对他笑着说:「这怎么可能?哥你也真是的,就会嫉妒乐乐。」
「对啊,对啊,就是嘛,太夸张了。」
「翰阳哥,我觉得应该不太可能吧,你会不会是记错?」
许翰阳欲哭无泪,显然她们都不相信。他就搞不懂,为何两个妹妹和安乐相处起来,感觉比自己还像一家人?算了算了,女孩子间的友谊他不了解。
他不知道,许家姊妹与安乐真正走进彼此心里,是在国中的时候。
安乐和许家姊妹几乎是片刻不离,国小六年,安乐很幸运,每两个年度换一次班,总是能跟两姊妹其中一人分在同个班。这并不容易,因为每个年级的班数都在十个上下。
然而,升上国中,国中一分班就是三年不变,当安乐看到分班名单,她整个人都傻住了,她竟然没和许懿兰或许懿莲同班,儘管她早就知道按实际机率来算,结果应该会是如此,可她还是无法接受。
当许家姊妹来找她,聊着有多期待上国中后的生活,她却难以听进去,心中充斥浓浓的不安。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她的恐惧,这是小事情,说了只会让人觉得她在庸人自扰吧?
所以,她就强迫自己面露微笑,装作一切都没问题,上学去了。
没了许家姊妹,安乐就愈发嫻静少言,但她并不是对周遭都不管不问,看到同学哪里有不好的言行举止,她会主动去指正或提出建议,但同学们却根本不想听,只觉得她烦、讨厌,嫌她囉嗦。
久而久之,有些人就在下课时,故作不经意撞她桌椅或身体,见她不吭一声,他们就变本加厉,辱骂、嘲笑她,乱碰她桌上的文具、书本,当这些人开始偷捏她、打她、推她,她内心才感受到那股漆黑深沉的恐惧,惊觉事情完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每天只默默祈祷赶快到放学时刻,赶紧收拾书包离开教室,去找许懿兰和许懿莲。
只要能够见到她们,安乐就能暂时忘却学校里的烦心事,等到晚上回到自己房间里时再去面对她的惶恐,自从她被霸凌后,她就时常不能一觉到天明,中途总会被恶梦给惊醒。
安乐以为,继续坚持下去,她可以瞒过其他人。
结果,有一次放学,老师上完课很快就离开,她被他们包围,迟迟没办法出教室。她害怕,退回到座位上抱着书包,与他们互瞪。
她不敢向其他人求救,因为其他人连看她都不看她一眼,她怕她一喊,只会激怒眼前这些霸凌者。
还好,许懿莲和许懿兰有来找她,那些同学才作鸟兽散,她们当下只说:「我们回家了。」就带着她回到她们房间,安乐忐忑的心高悬着。
难堪的一幕被许家姊妹亲眼目睹,她紧张地求她们不要告诉其他人,包括她的父母。
许懿兰生气道:「那你就把事情全部都说出来。」
安乐犹豫看向许懿莲,却只得到一记冷视。
她们见安乐一直不肯说,便不搭理她,拿出作业兀自写了起来。
安乐见状,也打开簿子做她的功课,只是,她想如往常一样找她们聊天,她们都把她当作空气,毫不理睬。放学后,与两姊妹的相处时光是安乐唯一的救赎,现在,她连这也要失去了,她不禁陷入绝望,勉强做完一项作业就收拾东西,飞也似地跑回家去了。
她压抑悲伤的情绪,避免在踏入自己房间前哭了出来,可是,她一进门,就碰到了妈妈,黄玉敏好奇道:「你今天怎么那么早回来?」
安乐一听,不禁鼻酸,她试着用正常语气说话,「没有,就早点回来。」然而,声音却在颤抖,话都变得不清不楚。
她跑上二楼,关上房门,立刻就扑到床上痛哭,她不明白,为什么许懿兰和许懿莲会这么无情,她只是渴求她们的陪伴而已,不过,安乐同样不了解,她们要她坦诚,虽然她们看到六七个人围住安乐,已经隐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但她们还是希望安乐不要继续默不吭声,把来龙去脉说清楚。
这世界就是如此,人不能总是期望别人会一直来帮助自己,自己也得做出改变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