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安乐醒来,眼神失焦地扫视天花板,她觉得头闷闷痛痛的,正当她想闔上双眼,再多休息一会,她却猛然坐起,伸手向床头柜摸去,没想到,却空无一物,没有她熟悉的小闹鐘。
手搭在安乐腰上的许懿莲,被这一惊扰,伸了个懒腰,缓慢地起身,她睡眼惺忪,带着浓浓鼻音问:「乐乐,怎么啦?」
安乐焦急道:「我的闹鐘不见了,现在几点了?是不是迟到了?」
许懿莲呵呵笑道:「今天是礼拜六,根本没课,而且这是我房间。」
安乐努力回忆,才想起昨天的确是在许懿莲房里喝酒,同时,她看见自己的衣服变了,她脑中残留了零星、破碎的片段,似乎……许懿莲对她做出些亲密的举动。
那真是许懿莲做的吗?还是说,是她妄想许懿兰回来的投射?
许懿莲走进洗手间换了身衣裤,下楼替安乐泡了杯蜂蜜水。她回到房间,安乐已经完全清醒。
安乐接过蜂蜜水,向许懿莲道谢,她慢吞吞喝完后,偷偷朝许懿莲瞥了一眼。
许懿莲有些无奈,「乐乐,有话就说,我有这么可怕吗?」
安乐轻轻拉着身上的衣服,蹙着眉头,迟疑地问许懿莲,「昨天我喝醉后,你是不是对我……」
安乐话都还没说完,许懿莲就大方承认,让安乐不知所措。
两人就这么沉默,谁也不说话,终于,安乐先沉不住气,开口,「你觉得我们还有可能吗?昨天你那么做,我还以为是兰回来了,我的心里从没忘记过对兰的爱,也一直不肯承认她已经死去,就算这样,你还是希望跟我在一起?」
「当然,我爱你,就会包容你的一切。兰,是我的好姊妹,我又岂会计较呢?」
梅子听到这里,拿了卫生纸擦拭眼泪。这样的爱情,她都不晓得安姊是如何熬过的,同性恋、三人关係、至爱死亡,梅子想,哪一样要是放到自己身上,她绝对没办法去勇敢克服或走出。若不是到后来,她对周品彦已没剩下多少感情,只保有对初恋与青春的那份情怀,她面对周品彦的死亡,肯定会崩溃到无以復加。
安乐看见梅子拭泪,取笑她说:「梅子,我都没哭,你哭什么?」
梅子听到这话,眼泪又不断流出,似乎没有一个上限。是啊,安姊没哭,因为她也许早就在那个时候,把一生大部分的泪水都流乾了吧。
梅子哽咽道:「安姊,你们的爱真的太辛苦了,我觉得你很棒,很让我佩服。」
霎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安乐觉得肩膀轻松不少。讲这些往事给梅子听,安乐并非为了想表示自己多可怜,藉此获取别人的同情、安慰与称讚,但是,梅子发自内心说出她的想法后,安乐心里却感受到暖暖的鼓励。
安乐微笑,对梅子说了声感谢,搞不好,她一直都希望有人能够听听她的往事,只是她从来没发觉。
等待梅子平静,不再落泪,安乐继续娓娓讲道:「后来,我和莲就尝试打破那层隔阂,关係变得像是一般热恋中的情侣。这件事,我们不愿意让外人知道,所以,我们隐瞒其他同学、老师,装作是交情很好的普通朋友。随着时间过去,我们感情急速升温,在彼此同意之下,我们有了性爱。」
「这么说来,安姊,你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就是献给了懿莲囉?第一次是什么感觉?」话说出口,梅子就后悔地摀起嘴。
安乐羞红着脸,尷尬到想躲进棉被里把自己关起来,忽然,她感觉脑袋非常奇怪,「梅子,我不清楚,我记不起来了。」
「一点印象都没有?」梅子讶异,如此重要的事,安姊竟然会忘记!
安乐尽可能地回忆,任何枝微末节都不放过,却是徒劳无功。
梅子有点失望,「安姊,没关係,你还是继续说你的吧。」
「刚才说到,我们有了性爱……可是,她之后就逐渐变了个人,平时都正常,但在性事上,有时候就会比以前粗鲁、任性,对我不太尊重,甚至是辱骂,彷彿是把满满的恶意发洩在我身上……」
安乐谈到那个时期暴戾的许懿莲,就会马上想起当时天天哭泣的自己。她很怕夜晚的来临,既不希望与许懿莲吵架,也不想要被许懿莲强迫,她总会想:「这就是长大吧?长大后,人的内心就变得复杂,容易受伤感觉到痛,因为怕痛,而选择去伤害别人,使自己幸福。」
「天啊……」梅子不敢相信,这两姊妹怎么都这样对待安姊,是把安姊当成什么了?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她跟我说,要让兰留下来,我们三人永远不分开。」
「这是什么意思?」
「她选择把兰融入到自己的生活里,两个身分轮流扮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