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日之计在于晨(1 / 2)

有病 温和如沐 2432 字 6个月前

一如往常的早晨,艾薰在拍掉闹鐘后,从床上跳起来衝进浴室先对着马桶吐出胃里的库存。幸好经过一夜地消化吐出来的除了酸水还是酸水,没有什么奇怪的残渣会对视觉造成伤害而再吐一轮。吐完后,他压下冲水把手,听着马桶冲水声刷牙漱口接着解决膀胱里的库存,最后冲了个澡,洗完脸才穿着浴袍出浴室。

    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在衣物间挑选今天要穿的衣服,虽然他在医院里得穿制服,但在去医院和回家的这两段路程,他还是坚持要穿得美美的才行。不过,他今天休息,去的是一家私人小诊所。所以,他挑了一件比较朴素的白色连身长裙和一件粉色的长袖罩衫放在床上,然后坐在梳妆台上一边吹头发一边做脸部保养。等到头发乾了着完装,他开始化妆,先打一层底妆把厚厚的黑眼圈盖住,接着画眼线上睫毛膏擦唇蜜,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觉得不是很满意,又扑了点腮红,他再度照了照镜子,满意了--整体看起来既漂亮又有精神,和早些时候在浴室镜子里看到的脸色苍白又掛着媲美大猫熊的黑眼圈的自己完全不一样。

    艾薰出门时,在鞋柜前又挑了很久才选中一双各别着一朵小花的夹脚凉鞋。玄关边有一个全身镜,他照了照,觉得好像缺少什么,返回衣物间找出一顶有着大大帽簷的编织草帽和一个编织包,他把手机钱包小洋伞小外套保温瓶行动电源一股脑装进编织包里。背着包、载着帽地站在玄关的全身镜前,他讚赏地对着镜子里的大美人点了点头才终于肯出门。

    不知情的人看到艾薰的模样一定会以为他要去海边,但实际上他只是要去见他的心理医生而已。

    当他走进他的心理医生的办公室时,他的心理医生--裴清越--挑着眉问道:「你是打算结束后去海边吗?alex。」

    艾薰摘下草帽、放下编织包后熟门熟路地把自己丢到柔软的布沙发上躺着说:「我只是觉得穿这样很好看。」

    裴清越从办公桌后起来换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调侃道:「是挺不错,你还没进来我就听到小姐们的喳呼声了。」厚重的木门也无法抵挡柜台小姐兴奋地讚美alex的穿着的尖叫声。

    艾薰得意地笑笑,没说话。

    「穿成这样不去海边说得过去吗?」裴清越翻着病歷本说。

    「不去。」斩钉截铁的语气。

    低头看病歷本的裴清越无声地叹口气,开始进入正题:「最近睡得好吗?」

    艾薰摇摇头,「不好,吃了药还是睡不太着。」

    「你有先试过不吃药再入睡吗?」

    艾薰沉默。

    「alex,我们不是说好,睡前先不要吃药,真的迟迟无法入睡时再吃药的吗?你不能一直依赖药物的帮助入眠,再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你会对所有的安眠药物免疫。」裴清越语气严厉地说。

    艾薰依旧不吭声。

    裴清越抬头看了一眼不合作的病患,又无声地叹气继续问:「那早上还是一样会吐吗?」

    艾薰点头。

    「还是会想伤害自己吗?」

    艾薰迟疑了一下,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轻得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然而裴清越问题一出口便紧盯着艾薰,自然是看见他点了头的。

    裴清越一边低头在病歷上写着什么一边说:「不错,终于有一项是进步的了。」

    他们进行心理治疗已经好几年,每一次问到第三个问题,艾薰都是不假思索地点头,这次虽然只略微迟疑,但在裴清越眼里算是很了不起的进步了。

    「最近有什么不一样的事发生吗?例如,出去约会之类的。」裴清越状似不经意地问。

    艾薰抽抽嘴角道:「你们当医生的都这么八卦吗?」

    闻言,裴清越也不装了直接说:「我听欧阳说,你最近下班不直接回家的频率变高了,是交了新朋友吗?」

    「……你们真的很八卦。」艾薰说。

    「我这边是关心病人,但欧阳那边我就不知道了。」裴清越义正词严地表示。

    艾薰知道自已不说清楚,裴清越是不会放过他的,于是他全般拖出地说:「严格说来,段飞是院长的朋友,我们本来只算得上见过面而已,毕竟他每年要来医院两次拿方先生的报告,也要替严老闆来开董事大会,碰面的机会多之后才比较熟。」他想了想又说:「因为严老闆和方先生最近出国度假,这阵子段飞清间下来才会找我去吃晚餐。」

    裴清越和欧阳啟程是医学院时期的同学,因此他只耳闻过欧阳啟程的好兄弟们,实际上他们并没有见过面。听艾薰这么说,他点头道:「肯和人交际是好事,多出去约会走走也很好。」

    「我只是觉得有人请客不吃白不吃。」艾薰澄清。

    「那等等我请你去海边玩,去不去?」裴清越打蛇随棍上地问。

    艾薰想都没想回道:「不去!」

    「为什么不去?」

    「因为太热了!」艾薰秒回。

    「不然,不要去海边,我请你去吃海鲜?」裴清越继续问。

    「不要。」艾薰不等裴清越问为什么,接着说:「现在吃早餐太晚,吃午餐太早,而且我又不饿。」

    裴清越哀怨道:「alex,你这样让我很伤心。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想请你吃顿饭都不给我机会,但你却不拒绝段飞。」

    艾薰耸耸肩说:「我认识你多久,和段飞就认识多久,你如果在我肚子饿的时候说要请我吃饭,我一定不会拒绝。」

    裴清越状似被说服了地回道:「好吧,那希望下次见面时,你愿意赏脸让我请你吃饭。」

    「如果我肚子饿的话。」艾薰点头强调。

    裴清越又问艾薰一些生活上的细节才算结束这次治疗,他坐回办公桌后面,一边对着电脑打字一边说:「助眠的药暂时先不换,请你务必等到真睡不着才吃药,没问题吧?」

    艾薰懒懒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认命地说:「好。」

    「另外,抗忧鬰的药我调整了一下,你吃吃看,下次见面再跟我说效果怎样。」

    艾薰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他提起编织包、拿上编织草帽准备离开。当手握住门把时,他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开口说:「你刚不是问我最近有发生什么事吗?我现在想起来,的确有一件事。」

    「哦?什么事?」裴清越颇有兴致地问。

    「院长最近养起『仓鼠』来了。」特别在仓鼠两个字加上重音。

    裴清越听了不解道:「那个对绒毛严重过敏的绒毛控养了一隻仓鼠?」

    说起欧阳啟程的过敏,裴清越不免想到当时上解剖课要解剖小白鼠时,欧阳啟程只是没戴手套摸了一下看起白白嫩嫩的小老鼠而已,蕁麻疹马上从手指蔓延到整隻手臂,即使后来吃了抗过敏的药物,欧阳啟程在整个解剖过程中依然不停地流鼻水打喷涕,状况十分惨烈。这样对绒毛严重过敏的人,居然养了一隻仓鼠,是不要命了吗?

    艾薰似乎知道裴清越在想什么,他狡黠一笑继续说:「院长养的那隻『仓鼠』并不会让他过敏。」

    裴清越瞬间听懂了艾薰的暗示,他饶有兴趣地说:「我会找时间和欧阳好好聊一聊他的『仓鼠』。」

    艾薰翻翻白眼,「就说你们医生很八卦!」

    裴清越不以为意一笑,在艾薰打开门准备要出去时,忽然叫道:「alex。」

    艾薰停顿了一下,但仍然没回头地走出去。门即将关上的时候,裴清越的声音还是传到他耳里。他听见裴清越说:「其实活着没你想得那么噁心。」

    他在心里反驳道,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噁心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