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2 / 2)

距离 橘子瓣 4218 字 6个月前

    纪冉把头伸了回去,范夏轩这时才好看着他。纪冉脸色不太好看,那琥珀色眼眸盯着自己,看起来却比平常黯淡,甚至带点失落感。

    「我给你的答案还不够明显吗?嗯?」

    答案?纪冉何时给了自己答案?

    最后他走了,只丢下那模稜两可的回答。途中校长还出现在走廊,只对着他们两投来疑惑的眼神。

    回到教室恰巧打鐘。看了眼已经坐在座位上的赵宇安,不晓得何以面对。赵宇安埋头写着作业,看见自己回来并没有多做回应。

    到了园游会那天,范夏轩早早起来。因为还要弄场地布置跟服装打扮要花点时间,班上讨论好六点半准时出现。范夏轩早饭也没吃随意打扮便出门了。今天礼拜六,范海馨也不上课。他写了张纸条要她自己早餐自理。

    六点二十范夏轩抵达教室。还没靠近教室都能听见里头传来的嬉笑声。开门瞬间更是让范夏轩当场呆愣在原地。

    站在门口的是赵宇安,他戴着一顶即肩长假发脸上化着淡妆,穿着一身女僕装。只是胸口那边很是奇怪,凝视几秒范夏轩大概知道哪里不对劲了。他的假胸歪了。更尷尬的是右边已经垂下去的假胸瞬间滑落,从赵宇安的裙底下滚出一颗盐水假胸。

    「......」

    「唔......他一直掉下来。」赵宇安惯性的嘟嘟嘴,只是被抹上鲜红的嘴唇看起来跟他的气质有些抵触。语毕他蹲下身捡起那颗盐水假胸右转过身自己塞了进去。

    「范夏轩!」一旁有人喊着自己,头还没回过就被拉去旁边丢上一袋衣服。

    「去试穿吧!穿好我们再来化妆!」副班长手里还拿着口红不停对空气挥着,看来颇为兴奋。那支口红感觉就是赵宇安涂上的那支。

    早就认命的范夏轩从着装到化妆都非常快速,他甚至没来得及看自己的打扮就被拉去背待会营业要说的台词了。

    九点半,走廊外已经聚满眾多的人群,比在食堂还要来的多数十倍。范夏轩低头走路,被风吹来吹去的长假发让人心慌,假发都要打结了。原来女生留长发是这么麻烦的一件事。

    反串咖啡厅开始营业了。顾客进门时要喊着让人尷尬的台词,先是在门口让顾客选择服务他的服务生再进一步点餐。有着比旁人要多服务经验的范夏轩很快就进入状况,包含要喊那些奇怪的欢迎用语。

    儘管顾客几乎女性居多,但还是有零星的男性客人。赵宇安接的就是。只是他们似乎没注意到招牌的反串两个字。

    「喂!小姐你叫什么名字啊?等一下要不要跟我们一起逛逛?」

    「不好意思,我没办法。」赵宇安天生的嗓子就偏中性,虽然有做为男性的喉结象徵,此时却被女僕装的蝴蝶结装饰给挡住。

    「别害羞嘛!要不待会我把你整个人包下来一起陪我们逛!」眼前外校的顾客越是夸张,见赵宇安困扰的模样似乎提高兴致,开始对他毛手毛脚。手直接巴在赵宇安本来就白皙的大腿上。

    「请你住手!」赵宇安反射的退后一步,碍于他们还是顾客的身分,原本能够高喊的嗓子只提高一点音量,但却也让四周的其他人把目光聚焦在那。

    范夏轩看一旁的同学都没注意到,只能先丢下自己这桌的顾客,走到赵宇安那边。果然自己的靠近让骚扰赵宇安的顾客抬起视线看着自己走来。

    「不好意思,本店禁止顾客对店员有店外的邀约。」

    「啥啊?关你屁事?」那人一个不悦果断地站了起来。

    「这是本店的规定,请谅解。」范夏轩面对着凶神恶煞的人多半还是会紧张。他想起纪冉那面不改色的胡扯,心里由衷的佩服。

    「哈!你这傢伙仔细看也不错嘛!声音倒有点像男生。老子不介意!要不我们一人包一个吧!」

    范夏轩早上本来就没吃了,现在看见眼前那两坨肥猪客人的痴汉样,本来就不舒服的胃更是紧缩,一股噁心感衝上咽喉。

    「呕!」范夏轩忍不住发出声音,头下意识转去一旁。他稍稍看见赵宇安对他投来关心的眼神。

    「操,你这什么态度?想吐是吧?以为你是女的我们不敢动手是不是?」范夏轩馀光看见肥猪a凑了过来,但还没反应过来时被大力推了一把,手都碰到他用盐水袋装的假胸了。假胸哪能承受这种力气,在自己跌坐地面的同时,假胸也跟赵宇安那时一样,从裙底滚了出来,顺势滚到肥猪a的面前。

    气氛一度尷尬,有要一分鐘的时间没人说话。直到一抹橘色的东西往自己脸上扑过才反应过来。一道清凉的液体在自己脸上放肆流窜,随着下巴流进衣服里。柳橙,范夏轩吸进的满是柳橙的味道。他想起自己提议唯一的一种饮料便是柳橙汁。

    他睁不开眼,想伸手抹去却又觉得不妥,于是手就停在半空中。

    「你们在干嘛!」他听见赵宇安在一旁的怒吼。

    「操!死娘炮穿什么女僕装!噁心死了!」

    「哈囉!不好意思,我们是反串咖啡厅!门口都有写!」

    范夏轩暂时失去视力,嗅觉也被柳橙汁占满整个空气。仅剩的听力在此时变得相当犀利。他听出是副班长的声音,也能听得出副班长在紧张。

    「我管你什么反不反串!只有死gay才会穿成这样!」

    忽然间心跳声变得无比巨大,甚至掩盖过那些人的争吵声。

    砰咚砰咚!

    像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范夏轩觉得全世界只剩下他一人,他们把自己扔在寒冷的地方,独自离去。只剩下自己坐在原地,而肥猪的话还在脑内盘旋。就像他说的是真的。

    他知道自己呆坐在原地很久了,却不知道该怎么起身。眼前的争执不断,赵宇安的音量也越来越激昂,而范夏轩选择坐在原地。他现在只想等风波过去再起来洗把脸,脸上那黏呼呼的液体停留在皮肤太久,他已经觉得痒了。

    忽然一隻手抓着自己的一直悬空的手臂,把自己往上一抬往某个方向走去。因为视觉上的缺失让范夏轩很害怕。

    他以前曾经玩过一个游戏。让朋友把你的眼睛遮住,并且要朋友扶着你、口头引导你走一圈路,正是所谓的信任游戏。因为看不见眼前的路是如何,眼前拉着自己的人也不晓得是谁,他也无法闻出任何柳橙汁以外的味道。范夏轩有些抵抗,几乎是被拖着行走。

    他能感觉到路上有许多人,人群过多,范夏轩能感受到很多人靠着自己很近,那种闭着眼也能察觉到的阴影感,但是他却发现一路走来却没碰到任何人。

    最后他们停在一个似乎人烟稀少的地方。范夏轩听见扭开水龙头的金属摩擦声,一会儿水也哗啦哗啦的作响。

    「闭气。」

    旁边的人终于说话了,但是那声音几乎微弱到快被水声盖过,他还没反应过来头被人往下压低,一股清凉的冷水泼洒在被柳橙汁佔据的脸颊,期间那人的手也不停碰到自己的脸。

    他很粗鲁,从一开始就不让自己先心理准备,再来是洗脸,要人先闭气就强压自己的头直接泼水。泼水的速度不间断,范夏轩想喘口气,但那水不停地往脸上泼,他怕被呛到只能勉强停止呼吸。等洗完脸时他想自己大概脸都胀红了吧!

    等头顶上的力气松开来,范夏轩早就痠痛的脖子赶紧抬了起来,脸上的水珠也顺着下巴、脖子流到衣服里。他想用手直接抹去脸上的水,但有人制止了他。

    「头低下来一点。」

    怎么又是这种语气?

    果然,那人又擅自把自己的头压低,虽然没有洗脸时的低,但脖子弯曲的角度让人很不舒服,范夏轩又挣扎了一下。一块应该是布的东西正以非常暴力的方式擦乾自己的脸,好几次手指都插到自己鼻孔去了。

    由于柳橙汁已经被洗掉了,范夏轩终于能正常的呼吸到一般空气。在擦脸的同时他也顺势闻到一股味道,非常让人熟悉的气味又擅自鑽进鼻腔徘徊。

    啊......怎么是你?

    一股浓烈的棉被味正任由自己汲取,直到自己满腔都是那味道后,他才放开自己。

    「纪冉?」终于重见光明,一抹刺眼的光线让人一时无法看清楚前面的人,范夏轩稍稍瞇起双眼试图看清。

    「你搞得还真狼狈。」

    纪冉被太阳照耀下的发丝特别闪耀,就像是第二颗太阳。脸上虽然摆着那抹恶趣味的眼神却是可以看出琥珀瞳透出一丝温柔。他今天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服,裤子是有点窄管的运动裤,配上一双纯白运动鞋,看起来就是走爽朗运动风。

    「你怎么在这里?」范夏轩很尷尬,他穿成这样不是特别想走到人群里被大家注目,他也不想被纪冉看见这打扮。

    「怎么?你们店还能挑选顾客吗?」

    「哎!不是这样的!」范夏轩奋力摇摇头。

    他只是不想让纪冉看见自己的糗样,但想想好像都被看过了。纪冉甚至就是从他的糗样开始看起。

    「走吧!去逛一下。」

    范夏轩心跳漏了一拍。纪冉邀请自己逛园游会?他以为自己和他闹僵了,自从上次在校长室附近分开后他们也没有任何交集,他甚至连纪冉读哪班都不知道。而他两却又如巧合般一而再的相聚。

    「我先回去换件衣服吧!」范夏轩扭头往反方向走去,走没几步又被纪冉一把拉了回来,逕自拖着自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

    「别换了,先把午餐买齐再去换吧!我那有衣服。」

    纪冉又拉着自己的手臂往前走,光是今天不晓得就被纪冉拉过几次手臂了。指尖上的温热从手臂上缓缓上升传递到胸口,坦白说就这么被纪冉牵着很不可思议。明明去年自己还被纪冉爆打,但一个突如其来的转变,演变成拉着自己到处走的情况。甚至还把自己带到人烟稀少的操场后面的洗手台洗去脸上的柳橙汁。

    坦白说纪冉早就被他洗去掉霸凌的那块污渍,留下的只是美好的气味。范夏轩不太理解纪冉的转变,脑震盪的那次就是纪冉抱着自己送去医院。在自己昏迷的三堂课期间到底发生什么事会让纪冉的心态大幅转变?

    他不敢过问,他怕自己只是在做一场梦,梦里的他跟纪冉变成好朋友一起度过每一天。而现实中的他或许因为那次的欺凌躺在医院昏迷不醒,纪冉跟他终究只是因暴力而结的缘分。始终不会看他一眼。

    但是眼前的美好让范夏轩认为,就算只是梦也让自己做得久一点吧!

    纪冉随着身体移动而摆动的发丝,如一缕缕金丝般透耀着自己的视觉享受,宽阔的背脊明显能看出衣服里的肌肉如何摆动,那握着自己的五指节骨头很明显,青筋暴露。

    「你想吃什么?」

    低沉的嗓音就像在听音乐般,让人无时无刻想放大音量仔细去细尝,攀过脑袋里的神经聚留在自己脑袋最深处。此时此刻的美景就如同那天亲吻自己的时候,偷偷被自己用名为心意的笔刻划在脑袋里,无法復原的一道伤口。让人不会感到疼痛的伤口,儘管在淌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