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忘了靳朗。(1 / 2)

今晚十五,月亮很圆。

    靳朗靠在酒吧后门的巷子墙上休息,又燃起了一支烟。

    sam今天请假。昨晚他跟一个听说有怪癖的客人出场,今天下午他哑着嗓子打电话过来,是他接的。

    「帮我跟金姊请两天假。」sam笑笑地说,声音却嘶哑到不行。

    「sam哥,你怎么了?声音怎么这样?」

    「哎,昨晚太嗨了……」sam还是没心没肺的笑。

    金小靡把电话接过来:「是我。怎么了?」她皱着眉头安静的听对方说话。「靠!真不是人,你多休息两天,不用急……」金小靡低声地说。

    靳朗还是听到了,他再怎么傻,也在“有木”待了半年,少爷被带出场后的事,他心知肚明。

    靳朗烦躁的扒一扒他的头发,在墙上按熄了烟,丢进垃圾桶。转身就要进门,却听到一声呼喊:「怎么?看见我来,就急着闪人啊!」声音里的尖酸,是靳朗再熟悉不过的。他僵直身子,转过身,轻轻喊了一声:「妈。」

    「还知道我是你妈就好。我现在需要钱,先给我一笔。」那个女人二话不说,一开口就要钱。

    靳朗皱眉:「上个星期你不是先拿了八万?我现在没钱。」

    「那八万我拿去还赌债了,但是现在我还欠另一笔,你得给我。」女人毫不讲理。

    「我也没钱。上次那钱是我全部的积蓄了。」再加上跟同事借了一部份。

    「你在这种地方上班,钱来的很快吧!」

    「我只是服务生。」靳朗冷冷地说。

    「只是服务生就拿的出八万块钱啊?那去卖还不知道能拿出多少呢?」一句嘲讽的男声响起,让苏琳缩了一下肩膀。她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跟着她来到酒吧的后巷。

    「强哥,」苏琳囁嚅了一声。刚刚跟儿子讨钱的气势全没了。

    王世强带着几个小跟班从暗处走出来,歪着嘴角瞇着眼上下打量着靳朗:「这就是你儿子?长的不错嘛!真是歹竹出好笋了,一双桃花眼挺带劲儿的啊!嘖嘖嘖,你们看他身材,那腰、那屁股,来,摇两下给哥瞧瞧?」几个人哄堂大笑。

    靳朗一股气从胸口升起,脸色由白转红,是气的,也是羞的。他盯着眼前的几个人,不发一语。

    「喔?小鸭子生气啦?你生气也没用,你妈就是欠了我们一大笔钱,」王世强伸手一拽,把苏琳拽到自己跟前,在路灯的照射之下,苏琳的脸青青紫紫,额头有血胡乱抹开的痕跡,手脚四肢也像带着伤,一动就让苏琳哀叫出声。

    「两百万。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赚。一个月之后,如果钱还没到位,你妈还能不能四肢健全的站在你面前,我可不敢保证。」他动手把苏琳推开,正要转身离去,冷不防被苏琳抓住了手臂:「不是啊强哥,我,我不是只欠五十万吗?怎么今天变成两百万?一个月的时间,我们怎么筹得出来?」

    王世强冷笑:「你当时签的票子就是两百万,怎么?现在不认了?票子上可是你亲笔签名的啊!」他甩开苏琳,走到靳朗面前:「不用这样瞪着我,钱是你妈借的,票是你妈签的,要生气,去找你妈。」忽然他态度一转,伸手捏住靳朗的下巴:「还是你想肉偿?男人我还没试过,你告诉我,男人操起来是不是跟娘们儿一样哼哼叫?」几个小弟又大笑出声。

    「不过爷儿今天没空,下次再给你机会。到时,让你瞧瞧我的厉害。」王世强轻挑的拍拍靳朗的脸颊。靳朗全程紧盯着那人的眼睛,一点也不退缩。看的王世强有点心虚,挥挥手带着小弟走人了。

    苏琳看着离去的一群人,想要喊些什么,颤抖了几下嘴唇又忍住了。她面无表情的转过头来,对着靳朗:「听到了吧?两百万。」

    「我说了,我没有钱。」靳朗气极,一个字一个字的咬牙切齿。他不懂一个人怎么会这样莫名其妙在五分鐘之内又背了两百万的债。

    「没钱?没钱不会去卖吗?」苏琳忽然尖起声音:「我把你生的这么标緻,身材又好,现在是你回馈的时候了。」她好像在笑,又像在哭,恍惚地摇摇头走开了,嘴里还叨念着:「一个月两百万啊,呵……」「这都是你欠我的,你们父子俩欠我的……」

    靳朗不可置信地瞪着摇摇晃晃走远了的苏琳,心想:“她一定是疯了”。哪有一个正常的妈妈,会叫自己的孩子去卖呢?

    靳朗觉得很伤心,他很久没有伤心的感觉了,但是他今天很伤心。

    他抬头看着明亮皎洁的月,他还记得就是在这样一个夜里,他失去了爸爸。后来,他失去了整个家。

    「靳朗,有客人来了,快进来帮忙……」一个服务生跑到后门来喊靳朗。

    「喔!好。我马上进去。」靳朗回过神,拉拉衬衫、理理领子,检视一下自己有没有服装不整就赶紧进门去了。死了的爸爸、疯了的妈妈,只能丢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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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金小靡坐在吧台百无聊赖。

    忽然她看见坐在角落日渐苍白消瘦的靳朗,忍不住皱了皱眉,之前她派出去调查的人已经回报了:靳朗的妈妈就是个赌鬼,每回总是赌到输了一屁股债就来找儿子拿钱,原来他一个人拼命工作,就是忙着筹母亲的赌债。一个高中毕业的服务生,筹钱速度哪比得上母亲输钱的速度快。终于前一阵子靳朗拿不出钱了,他也只能到处借钱。

    想到这里,金小靡不由得同情起他来了。听说上个礼拜那个女人又来了,对着靳朗骂,口口声声要他儿子去卖,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妈妈?之前还有一回连sam都听不下去,打算出去跟对方讲讲道理,人家靳朗这赚的都是辛苦钱,要对方别再来索要,讲着讲着差点没打起来,等金小靡衝出去劝架时,就听到那个女人大吼大叫:「你没钱?没钱不会像他去卖呀!我怎么那么命苦,生个儿子不管老娘……」气的sam直擼袖子,就想搧她俩耳刮子,金小靡差点拦不住。

    现在,靳朗又蔫在店里了。最近这一阵子,只要店里没客人,他就是这样一个魂不守舍的状态。金小靡瞇着眼细细观察他:身形挺拔肩宽腿长、浓眉大眼唇红齿白、脸侧刚毅的线条衬着好看的苹果下巴,下巴正中的那个小小凹槽透着性感;后脑勺短短的发根剃的乾乾净净,只留下青涩。一双原本灵动的眼睛,装载着疲惫的灵魂,才二十岁的男孩子,却有着风尘僕僕的沧桑。

    靳朗的衬衫袖子捲到肘部,有着流畅肌肉线条的手臂垂放在大腿上,修长的手指托着一杯酒。睫毛阴影遮盖住了眼下的泛青,自从苏琳来了又走,丢下两百万债务之后,已经一个礼拜了。他表面上波澜不惊,但是却已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两百万啊!给他一年半载的也赚不到这两百万,更何况一个月。

    他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头低低的一直盯着手边的那杯酒,像是在思考什么,或是在挣扎什么。终于,仰头一口气把杯中的烈酒灌入体内,像是要增加自己的勇气一般,哗的一下子站了起来。店里现在还不到营业时间,除了几个工作人员在准备以外,也没什么人了。靳朗走向金小靡,明知道这一开口,等着他的就是万劫不復,但他必须去。他怕自己再不开口,就失去开口的勇气了。

    「金姐,我有事需要请您帮忙,方便给我一点时间吗?」靳朗暗哑低沉的嗓音响起,吓了金小靡一跳。

    「哎呀!你感冒了吗?怎么这么哑?快先坐下。」金小靡担忧的问。

    靳朗没有坐下,他只是欲言又止的看着眼前人。金小靡看他这样,只好站了起来,带着靳朗走进办公室。

    「坐吧!」金小靡打量了一下靳朗,更加确定了他睫毛下的青圈,还有疲惫未整的胡渣,看起来竟像是整夜未眠。而靳朗倒是没发现或是该说不在意他人的打量,只是专注的低着头,盯着自己的鞋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