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出去的蓝学温一直到了停车棚才发现他的影子,看他牵机车牵得很吃力,蓝学温立刻就过去接手了,并且回头问道:「车钥匙呢?」
「你要做什么?」林漉辰的眼神还是充满戒备跟不信任。
「载你回去。」蓝学温很理所当然地说,他盯了林漉辰看了一会儿,伸手覆在他的额上,顺便抓住了他想要推开的那隻手。「你这样骑车会很危险。」那温度高的有些烫人,和冰凉的掌心形成强烈对比。
「你不觉得你管太多了吗?」林漉辰用力甩开他,儘管声音很虚,充满敌意的瞪视还是能让人退却。
「我觉得这比较像是你想拒绝任何人帮忙,让别人帮忙是件这么不堪的事吗?」蓝学温平静的说,而他永远都可以面无表情的一针戳破一切,让所有的真实乱七八糟的流满地。
见眼前的人没吭声,他又说:「好吧,换个说法,我担心你会威胁到路人的安危,所以我觉得我必须载你。这样可以吗?」
林漉辰瞪着他,好一阵子就只是的瞪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把钥匙拿出来,塞到他的手里。蓝学温发动机车后,也很有耐心的等他视死如归的坐好,然后问:「你家在哪里?」虽然很小声,但是他还是有听到那闷在口罩下的回答。
路上林漉辰似乎是放弃一切了,直接把头靠在他的背上,他想他一定很不舒服吧,却还是硬撑着跑来上课,心疼跟喜悦在一起缠成一团,日暮的凉风与那温度相比变得不值得一提。他觉得他们的关係好像又更靠近了一点,也许是过于乐观的错觉,但他不在乎,因为这一刻的所有都是真实存在的,包括那份微小,又庞大到足以填满内心的幸福。
幸好林漉辰并没有如蓝学温想像的那般抗拒,所以他很顺利骑到目的地了,只是他去停完车走回去找人,立刻就感受不悦的目光刺过来,先下车的林漉辰瞪着他说:「我不是跟你说我要回家休息吗。」
蓝学温微微一笑,把他的车钥匙放进口袋,「对啊,先看医生,再回家。」然后率先走进诊所。
林漉辰有点后悔没有在自己还好好的时候扁他一顿,车钥匙被拿走,又没有力气抢回来,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吃的这么死,但也只能乖乖地去柜檯掛号。
诊所里面只有两张长椅,他刻意坐在离蓝学温很远的地方,不过没有用,因为蓝学温也立刻换了位置。
林漉辰闭上眼睛,懒得再去多管,已经头晕目眩很久了,到下午更是严重,他常常想要直接躺下,或者就这么死去。如果不是蓝学温带他来,他可能也没有要看医生的打算,还有几天才会发工资,手边的钱只剩少许生活费以及材料费,根本没有间钱看医生,这种时候他又会忍不住去凝视死亡的深渊,乍看之下绚丽,实际上在那一端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得到,同时也什么都失去了,像是痛苦,绝望,还有爱。每次想到这里,他才会多少有了点活着的力气。
但失去那些真的有关係吗?总觉得自己唯一会捨不得的只有这双还能创作的手,所以他才会这么不懂蓝学温,不懂他不求回报的温柔,不懂爱,有时候林漉辰也是会看着他深邃的五官,思考着那天素描课后的每一个告白,直到今天都在思考,也直到今天都没有头绪。
到底有什么值得喜欢?那反覆的话语好像解释了一切,却也什么都没解释,那样的令他心烦。
是不是也是因为这样才会头晕呢?他没办法聚焦在那蓝学温张认真翻着杂志的脸上,整个世界翩翩起舞,他想停止这场晕眩,想要找个东西靠着,例如刚才那宽厚的背,只是理智还是叫嚣了起来,它说:「自私自利的败类。」,或许这是他上辈子的名字。
而某个人的笑容又渐渐的浮在心上,鲜明的刺痛,是啊,林漉辰,你永远只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找别人而已,所以回过头才发现谁也不在了。
身旁的人渐行渐远,也是迟早的事。
等待的时间其实也没有多久,但他昏昏欲睡,甚至是蓝学温帮他注意到号码已经叫到了。医生说的也跟他想的差不多,就是小感冒拖太久变严重,又因此开了一大包看了就累的药给他。
本来是不打算吃晚餐的,为了那些白色的药片,他还是勉强去隔壁的便利商店买了个布丁吃,至此终于可以回去,而天空已是夕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