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柏青从他的包包中翻出一枝笔,在三○三旁边签下自己的名字,才要收起笔又想到了什么,再补写几个字上去:我回中部老家啦!
「走吧!」王柏青满意地收起笔,朝温建勛喊道。
温建勛慢条斯理地跟在王柏青身后离开,不忘关上门。
两人走在毫无人气,静寂得像座死城的巷弄里,一阵冷风吹过,王柏青的脚步一顿,又立刻往他们停车的方向跑过去。
半个月下来两人也培养了相当的默契,温建勛没浪费力气在询问上,只是还扛着一箱几公斤重的箱子拖慢他的速度。向前跑了段路后,不用问也知道王柏青急忙回来的原因。
休旅车被几隻腐尸团团包围,车内受到惊吓的米浆稚嫰的吠叫声,从为了维持空气流通而开啟的天窗缝隙传来,声音让腐尸们更兴奋地认定车内有能够填饱肚子的食物,便更卖力拍打车窗。
小狗吓得更厉害,惊恐的吠叫声走了调,早一步回来的王柏青马上对那些腐尸扯开嗓子大喊:「欺负一隻小狗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衝着我来啊!」
温建勛心道那些腐尸早就分不出人声和狗叫的差别,只要有点声音都能吸引它们靠近。
王柏青的出声挑衅成功拉住那些腐尸的仇恨,第一隻腐尸转身后,剩下几隻也陆续回头。然后车内的米浆也隐约听见王柏青的声音,正想着牠的靠山终于回来了,开心地在车子里汪汪叫。
对腐尸来说,离它们比较近的声音更具吸引力,第一隻腐尸走没两步又被米浆的叫声勾回去,其他还没开始动作的腐尸们继续围着温建勛的车伸出它们的魔爪。
温建勛眉头紧皱,死死盯着车窗玻璃上的巴掌印。
温建勛的老婆如何受到腐尸摧残不在王柏青的业务范围里,他见腐尸又回头拍车吓狗,他往前走几步缩短两间者的距离,再次朝腐尸们大吼:「放开那台车还有那隻小狗!」他深深认为腐尸们吓狗的行为令人发指,于是伸手指着它们。
温建勛不知道是否要欣慰王柏青还想得到他的车。
腐尸受到二次挑衅,活像声控玩具似地再次走向王柏青。
孰料车里的米浆心想为什么听见人类的声音却没看见人类,是不是人类不知道牠在这里,人类真是太愚蠢了,一隻聪明的小狗狗要懂得吸引愚蠢人类的注意,于是牠喝了两口王柏青帮牠准备的水后,叫得更卖力、更尖锐,简直要穿透云霄吸引十方八里的腐尸通通过来。
王柏青看腐尸又要回头吓他心爱的米浆,他急得大叫:「欺负小狗这种事你们也做得出来,你们还算是人吗!」
温建勛心想与其吐槽王柏青那些腐尸早就不是人,他不如趁腐尸远离他的休旅车时放冰墙挡住腐尸的退路。放了一道冰墙后他觉得有点不够,又多放了几面,冰墙构成一个c字型的空间,开口正朝着王柏青的方向。
王柏青见状,立刻放招收拾了那几隻腐尸,再急急忙忙绕过冰墙,开口催车主过来打开后车厢,车厢里的米浆一看见王柏青,耳朵立刻向后压平,两隻前脚不停踩踏地扭着屁股摇尾巴,这画面看得王柏青的心都快融化了,连忙上前打开笼子把米浆抱在怀里揉,小狗也呜呜叫了几声,露出可怜兮兮的表情。
时间刚过下午两点,两人简单吃了早上蒸热,但现在已经冷掉而变得硬邦邦的馒头当午餐,王柏青也餵饱米浆,又和米浆玩了一会儿,才把玩累的小狗抱回笼子,米浆看他笼子的小门,坐在门边抬头直盯着他,王柏青被盯得心里发虚,不断在心里质问自己怎么捨得把这么可爱的米浆独自关在笼子里。
没想到就在王柏青自我反省他的良心是不是被狗给啃了的时候,米浆早就转身爬上自己的小床,缩成一团三秒入睡,睡得很香,还踢着四条腿像是做了一个在草原上奔跑的梦。
王柏青:「……」原来良心被狗啃的不是他,是米浆这隻狗。
被狗玩弄感情的王柏青默默回到他的助手席,温建勛已经坐在驾驶座上等他。待王柏青系好安全带,他才发动车子:「如果接下来的路况都差不多的话,可能今天晚上得在下个县市找地方过夜再出发了。」
一路上车子的时速都难以高于二十公里,路上的各种障碍太多,温建勛也不太愿意让他的车子辗过倒卧在路上的各种尸体,以至于原本就不多的选择变得更少,进而影响到他们原本计划好的行程,更别说期间还发生了王柏青到宠物找米浆以及回王柏青家这两起突发事件。
若是按照温建勛的计画来说,他们早该在傍晚之前抵达下一个县市再靠近南边城市的地点,没想到实际上他们现在才正准备要离开市区。
除了注意眼前的路况之外,温建勛偶尔会抬头看天空,乌云慢慢聚拢,天色渐暗。
「要是真的下雨的话,我们就得提早找个地方休息了。」温建勛道。
「有没有人说你很乌鸦嘴?」王柏青问。
不用问王柏青为什么这么问,温建勛已经懂他这么说的原因。他刚刚话才说完,马上就有细小的雨珠打在车前玻璃上,细细小小的雨滴连绵滴落,雨势不大,但会让人心烦。
王柏青拿起手机,寻找这附近有没有什么适合他们暂时停下来休息的地方:「你觉得找有附停车场的厚德路比较好,还是乾脆找一间摩铁?」
专心开车的温建勛没想得太多,客观分析两者的优劣后答道:「motel是独房独栋的,会比较安全。」
得到答案的王柏青找到一间离他们不远的motel,告诉温建勛位置后,他关掉google地图的app,打算点开游戏打发时间才赫然发现,刚才他跟温建勛的对话怎么听起来好像他在约温建勛一起上摩铁开房间?
王柏青放下手机看着眼前的景象,为了闪避两台撞在一起的车子,温建勛打了方向盘开进一条小巷子,巷子两边停满了机车与脚踏车,甚至还有两、三台路边摊的行动摊车把巷子挤得更加狭窄,但或许就是因为如此,这条巷子反而比外面那些大路还要顺畅许多,巷子的尾端通往另一条大路,他们在逆向车道上通行无阻。
王柏青紧紧抓着手机,现在温建勛看上去似乎没有针对刚才那番话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但他觉得面对温建勛时,温建勛有没有想到什么不重要,把话说清楚很重要。
「咳!那个,温建勛,我觉得我要先解释一下……」王柏青用手指抹掉手机萤幕上残留的指纹,道:「我刚才会特别问要去厚德路还是摩铁,只是因为讲到要休息、睡觉的话基本上就是会第一个想到这两个地方不是吗?有床可以睡、有地方能洗澡,总好过在户外吹一晚的冷风,而且真的睡外面的话,我们两个人就得轮流守夜,那还不如找个能够好好安心睡一觉的地方,这样明天我们才有足够的体力……」
温建勛打断他的话,笑着问:「柏青,你知道『欲盖弥彰』吗?」
「……」
「还有一句话叫『越描越黑』。」
王柏青抿着嘴唇,红了整张脸。
温建勛很开心,呵呵笑了好几声。
最后他们终于在七弯八绕之后找到了王柏青说的那间motel。休旅车停在入口车,柜檯内空无一人,只剩下机器仍然运作着。王柏青自告奋勇进去检查,温建勛见当下没有什么立即的危险便点头答应,看王柏青冒着绵绵细雨跑进柜檯里,他在外面警戒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