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校的后门出去,在机车停车场牵出达的车子。达车上的置物箱里一向备有另外一顶安全帽,不管是尺寸或者带子的长度,杉戴起来都刚刚好。
「你刚刚在画什么?成果展用的吗?你不是老早画完了?」
「画是画完了,不过,我想要再加点东西上去。」
「还要再加?你的教授一定会发疯。」
「不会啦,教授说现在可以照自己的意思改还算是幸福的,以后外行装内行的业主多的是,被那些人说要改才痛苦。」
「教授说的好像也满有道理的!」
老实说在行车中跟达交谈不是件轻松的事情,达习惯骑得比一般的速度限制稍微快些,他在行进中讲的话通常有一半都会被风声盖掉,杉得要把头凑近他才听得见他说的话;但是杉从来没有要求达在骑车时闭上嘴巴,有一部分是因为,他平常很少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将头靠在达肩膀上的机会,这短短十多分鐘的车程就是其中之一。
「对了,杉,成果展的事情,你们家那两个老鬼知道吗?」
「他们不是老鬼,是我哥哥……」
「在我看起来就是老鬼!」机车龙头上的后照镜映出达的脸,即使被安全帽遮掉了一半,还是可以看出他的不以为然:「哪有哥哥会把寄给弟弟的信件扔到垃圾桶?而且还是很重要的信耶!」
杉把前额抵着达的肩胛,即使隔着安全帽都觉得温暖。他记得前几天接到来自美国的邮件,问他说是否有收到寄送的纸本文件,他匆忙回家去检查,赫然发现那份文件原封不动被扔到纸类回收箱。他也还记得他在检查东西的时候,他两个分别比他大二十岁跟十五岁的哥哥,从背后投来的鄙夷眼神,以及「早就跟你说过那条路不通」和「你老大不小了该知道分寸吧」以及「还要玩到什么时候?」之类的冷言冷语。这件事情,从头到尾知情的人只有达。达的反应是满腔的义愤填膺,这件事令杉稍稍感到安慰。为了掩饰脸上其实根本看不到的红潮,杉赶忙把话题往别的方向转:「你呢?你不会丢你妹妹的信吗?」
「当然不会,我要是敢这么做,我妹一定杀了我!」
「真的吗?」
达停了一下才回答:「耶,不对,会喔。假如有奇怪的烂男人写情书给她,我就会丢掉。」
「看吧!」
「当然囉,筛选妹妹身边的虫子是哥哥的义务,我不丢谁来丢?」
「你可以不要继续纠结在『丢掉她的信』这一点上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