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从睡眠的海底慢慢浮上,视野的角落感觉到光线,但四肢还留着沉重的感觉,眼瞼不肯往上抬。翻个身,将脸埋进枕头,试图忽略外在的打扰,包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按在头侧边的温度和重量。
「嗯……」
「还想睡吗?」
「呜……」
「以前你也是这样。不管是画图或者睡觉都没日没夜,交作品或者展览之前连续熬两三天夜,结束之后躺下去一睡就十几个小时,不管我跟致亭怎么取笑或者怎么骂你都改不了。」
头上降下来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跟摇篮曲差不多。杉稍微动了一下,半张脸仍然埋在枕头里。刚刚还覆在头侧的压力移动到肩上,缓缓摇晃,原本沉重的四肢因着这个外力刺激渐渐清醒,脑袋还不太愿意听话,眼睛也还是闭得紧紧的。
「快中午了,该起来囉。杉。」
耳朵和大脑辨识出声音的来源,也约略能够理解语句的意义,但眼皮就是抬不起来,模糊地抗议着「是谁昨天逼我睡的」。
「是我没错,但就算是我也不能容许你睡上十二小时。快中午了,该起来了。」
「中、午……怪不得,好亮……」
耳畔传来「刷」的一声,跟着就是眼皮外侧接触到大量的光线,透过薄薄的皮肤直接接触到视觉。杉反射性地抗拒,拉上被单试图遮住刺眼的亮光──没成功。肩胛和身体的侧边感觉到重量,然后是太阳穴上触觉接收到讯号。乾乾的、软软的,有温度。
「你好难叫。再不起来,我就只好强制执行了。」
「什么意思……!」
带有一点点搔痒的触感沿着脸颊颧骨的线条移动,杉还是过了足足十五秒,才意识到那是──吻,浅浅的、带着一点点啃咬的碎吻。但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身体被强制性地翻成仰卧,吻抵达嘴唇,立刻就变成吸吮,嘴一张开,湿热而灵活的舌尖就侵入口腔。
「嗯……!」
「醒了吗?」
眼皮听了话,顺从地往上抬,映入视野的是达的脸,是精悍的青年的脸,只不过掛着半是揶揄半是不满的表情,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不过引起杉注意的并不是他的表情多有趣、或者像个小孩,他的视线钉住在达的眼睛──映照着阳光,那双眼睛在发亮。不太寻常的光。若是需要一个比喻的话,最接近的譬喻应该是──狮子等着玩弄猎物时那样的光。
「你这是,该不会…………!」
问句到了最后一个音变成惊跳的短音,理由是达在那之前把嘴贴上杉的脖子,而且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