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篇)第九章之六-一切的开端(2 / 2)

    负?

    「别在那边颠倒是非!」柳奴与柳渊恨不得将那些造谣的人碎尸万段。

    「他负了昂,是事实。」郑煊缓缓说着,他举起手中的宝剑,看向眼神明显有变化的雨革月。

    我……负了昂……?

    有什么在脑海翻腾,雨革月知道自己不想接受这样的罪。「我没有……」

    雨革月轻声为自己辩驳着……但他的声音被火燃烧的声音盖掉。

    看见雨革月的嘴巴翕动着,郑煊勾起嘴角,他施力使宝剑往雨革月的胸口插去。

    「不!」柳奴大喊着,她发了疯般地想要前进,却仍被百般阻挠。

    剑刺去胸口的疼让雨革月恢復了清醒,但他没有反抗,而是用尽力气大喊出声:「我没有!」没有负任何人,真要说对不起谁,那也只能是对不起自己……他让自己过得如此不快活,那才是他最应该懺悔的事情。

    「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雨革月尖叫着,他的声音悽惨绝寰,闻者不禁寒毛竖起。

    我没有!

    雨革月心中充满各种情绪。

    颤慄。

    恐惧。

    绝望。

    痛苦。

    悲伤。

    恨……

    恨。

    恨!

    恨?

    为什么……要恨?

    雨革月流下了泪水,那卡在胸口的宝剑随着他的呼吸而微微起伏,画面显得骇人。血缓缓流下,流入了土壤,这是被谁所深爱的土地?

    谁?

    雨革月在绝望中,看到了人群中有一个少年佇立,他虽面无表情,但雨革月很清楚,他是在愉悦他的死去。

    为什么呢?说着想要守护这片土地,却愿意让我的血污了这块纯洁之地?

    「不会放过的。」雨革月知道自己已经逃不过这一劫,他看着眼前有着疯狂情绪的怜瑶族人,只觉得这些年来的付出,终究是错付了。「我要你们血债血还……」雨革月断气的那一瞬间,天地为之震动,似是为他的死叫屈。

    「怎么回事?」有族人恐惧大喊,这座高山很少有地牛翻身的情况,有的话也是有人在法术相斗,如今没人施法,这天摇地动又是为何?

    郑煊察觉事情不对,他往人群中看,竟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孔。那人明明毫无表情,他却偏偏看出了邪气。「这里的人都有罪。」那人开口,声音轻轻柔柔,却为族内的人宣判了最无情的罪状。

    这声音……郑煊认出了这声音是之前出现在自己梦中的人。那一瞬间,郑煊明白了,这一切都是对方刻意的作为……他借刀杀人,为了什么?郑煊惨白着一张脸,他明白自己助紂为虐了。

    看到雨革月断气并被大火燃烧吞噬,柳渊与柳奴像发了疯一样,他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虐杀起了族人。本来还能缠住他们的族人,突然像是失了力气一样,怎么也无法压制住柳渊与柳奴。

    血腥味越渐浓厚,族内的人数开始减少。郑煊跪坐在地,他内心充满着恐惧。

    他知道,自己造了不可饶恕的罪孽,就是他生生世世轮回,向雨革月谢罪,只怕也不会有被原谅的一天。

    因为虐杀的行动,大火的燃烧范围没有人掌控,竟开始了如同当年一样的失控。

    没有人记得这一天的情况有多惨烈,因为还记得的人都死了。

    「没有杀掉你,是因为需要有人赎罪。」杀掉了许多族人,柳奴和柳渊状况也好不到哪去,但他们独独放过了郑氏一族,只为了要让他们生生世世轮回中不断记得这场腥风血雨。「你们必须肩负起赎罪的责任。」谁都不无辜,谁都够可恶,那就让一切的源头来偿还吧。

    大火烧了三天三夜,郑氏族人因为害怕,带着深埋在愧疚情绪的郑煊逃离,但无一似乎做了什么结界,他们妄想离开这座高山,却往往总是回到族里,回到雨革月被烧死的地方。

    怜瑶景象哀戚,谁也看不出最开始的和平安乐。

    柳渊与柳奴在所有事情都结束后,疲惫地拖着已经残缺的身子到雨革月焦黑的尸体旁。事实上,他们俩人应该早就死去才对,一个少了四肢,一个甚至半边身体几乎不见了,却偏偏还能够支撑着爬到雨革月身边。

    这该是有多大的执念呢?

    这座被人称为神仙一族所居住的高山上,散发出浓浓的焦味,那是死去的族人被火烧去的气味。

    杨嵐一直在原地,他觉得胸口发疼,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幻影。

    死去的雨革月还在流着血,他缓缓走一遍怜瑶,他的血落到地面,所经之地全成了荒芜──这是毁灭。

    雨革月身边跟着两个至死都还在为他付出的两个人,他们遗体有所残缺,却不怨不恨,只忠心耿耿。

    「带我走!」

    杨嵐喊了出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执意着想要跟随这个少年,但他就是觉得,他必须这么做。

    雨革月停下脚步,他转过身,面目狰狞。「你不能过来的。」

    杨嵐低下头,他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从他有意识开始,就只为了保护雨革月而生,如今他已死去,那他又还有什么存在的理由。「我连能不能死,都要听你的?」

    「都是徒劳。」雨革月说着,他的眉心上多了印记,那是黯焚花的图样。

    「不要紧的……我、我只要守护你就好,所以……所以让我跟着你走。」杨嵐想着怎么让对方相信自己的真诚。

    「不行。」雨革月拒绝。

    「那我还能为你做什么?」杨嵐觉得痛苦。「你明知道我──」明知道我是为你而生的存在。

    「我不会爱人的!」打断杨嵐的话语,雨革月道:「我不能。」

    杨嵐笑得难看。「是不能爱人,还是不想爱我?」为你而生,不就注定着只爱你一人吗?这时的杨嵐已忘记自己式神的身分,他以为他是人类,以为自己深深爱着雨革月,却不知道,他对雨革月的这份执着,不过是昂生前的最后遗愿。

    雨革月别过脸。

    看着雨革月的脸,杨嵐只觉得这是最后机会了,他必须让自己跟雨革月之间还有所牵连……「那么,让我为你找一个伴侣吧?」

    「我不明白……」

    「到那时候,你就杀了我。」杨嵐笑道:「守护你的人,只能有一个。」你说你不能爱人,那我就要为你逆天改命,找出那个可以让你不顾一切去爱的人,然后由他来守护你。

    雨革月没有拒绝,他向杨嵐迈开脚步,显然是妥协了。「你将不老不死、不伤不灭,直至我不再需要你守护的那一刻。」他的声音变得细柔而悠远,彷彿是一种安魂曲,让人打自灵魂的感到舒适与安稳。

    等杨嵐再回过神来,他已经为雨革月建好了坟。很多时候,他都会这样呆呆的看着雨革月的坟,他想不起来自己和雨革月如何相识,他甚至没有自己出生成长的记忆,但他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情,便是找寻一个特别的人,那个人可以让雨革月奋不顾身的爱上。

    ──「也许到那个时候,我将会摆脱宿命。」

    杨嵐谨记着这件事情,开始了他往后五百年的奔波。

    在雨革月死后,怜瑶又逐渐恢復了生机,存活下来的人都对那场大火闭口不谈,而郑煊洗心革面,最后死在雨革月的墓前,说是要祈求他的原谅。

    然而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落了幕。

    杨嵐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逐渐忘记了自己是为何存在,也不记得自己是属于昂的式神。他以为自己是人类,以为他是真切的爱着雨革月……然后在多年后,有个女孩一心一意为了他付出,甚至不惜成为残废只为了退婚以示对杨嵐的真心。杨嵐最后娶她为妻,却坚持着不碰她。

    妻子在表示谅解的情况下,仍执意要吃下神赐果,產下了他俩名义上的孩子。「带着这孩子走得远远的吧。」妻子最后难產而死,她对杨嵐说道:「你不适合被困在这高山上。」

    遵从妻子的遗言,杨嵐带着孩子离开,只每一次感应到雨革月重新轮回后,才又回去怜瑶,而那时候,郑氏后人便会出来迎接他。

    郑煊的后代遵照他的遗愿与家训,生生世世肩负着罪孽与赎罪的工作,他们祈求有一天,他们能够离开这座高山,能够从那腥风血雨中解脱。

    而这些,便是一切故事的起源、那些后续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