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围墙外便能看到里头的木造房屋,建材的木色透着一股岁月的沉静感,整体的建筑看上去略显陈旧,但仍能看出被悉心地保养维持着的痕跡。
把车往不会阻碍通行的路边停放好,言澔淙推开了并未上锁的大门,领着人踏进了庭院。
「这里是我妈的老家,她去世之后就按照她的心愿,把骨灰埋在院子里的那棵枫树下。」言澔淙伸手指向庭院里那棵尽往天空伸展光秃秃的枝枒的树,「我妈是在我国中的时候去世的。」
莫璿越握住了男孩的手,静静地等对方继续说下去。
轻轻地回握带着暖意的手掌,言澔淙垂下眼帘,静默了半晌后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是国中的校庆,因为他在校庆之前拿到了一个文学奖,校方早早便通知他会在当天的典礼上颁奖表扬,而身为业馀作家的母亲尤为高兴,说校庆那天一定要来参加开幕式。
原本他的父亲也要一同前往,但公司临时要召开一个会议,于是他的母亲便自行前往学校。
也就是在去学校的路上,发生了那场夺去他母亲的车祸。
「我常常会想,如果那天我妈没有因为要看我领奖而提早来参加开幕式......」胸口一闷,言澔淙闭了闭眼,没有继续说下去。
如果不是因为他作品获奖,他的母亲也不会提早到学校参加开幕典礼。
如果没有提早出门,是不是就能避开那场车祸?
理智告诉他,这世界上没有这么多如果,可他内心深处却一直有个声音,带着这让人痛苦的侥倖,响了整整六年。
「我觉得,是我......」突来的一吻堵住了未竟的语句,被捏着下巴扳过脸的言澔淙愕然地瞠大眼。
「不准把这些有的没的都揽到自己身上。」莫璿越笔直地望进男孩的双眼,语气是难得的严肃认真,「不是你的错,也不是你害的。」
言澔淙低下头,紧紧地握着拳,身子微微颤抖着,「可是、可是如果不是因为我投的稿......」
如果没有那件作品,就不会有后来的奖项,参加典礼的动机也随之消失。
如果他没有拿起笔写过那些东西就好了。
「就算是这样,你也没有放弃写作不是吗。」
接收到讶异的视线后,莫璿越微微一笑,「我看过你在学校月刊上的投稿,听说评审老师很欣赏你的文笔。」
言澔淙收回目光,沉默不语。
「别把事情想得这么复杂。」莫璿越伸手覆上那颗褐色的脑袋,「拿起笔写作,这是你母亲希望看见的吧,既然是她希望看见的,那你的自责就没有存在的理由了。」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总之不许再怪自己了,听见没?」
太过理所当然的命令语调让言澔淙无语了一下,他眨了眨眼,思考着到底要先吐槽对方不知道本着什么道理而气壮的口吻还是先把自己的可是阐述完。
「小傻瓜,你都不知道你这样子让人看了多心疼。」莫璿越轻轻弹了下男孩的额头。
言澔淙埋怨地看了对方一眼,「我好不容易整理好心情要亲口告诉你的,你们理工男的思维分析起事情太冷静了,害得人情绪上不来下不去的,堵在那里多尷尬。」
「我说的都是事实啊,这就好比用冰敷来减缓患部的不适,可能一开始会觉得温度有点刺激,但是它的效果还是在的。」莫璿越煞有其事地说道:「像我这样兼具理性与感性的理工男可遇不可求啊,都自己送上门了还不好好珍惜。」
「少来。」言澔淙撇头一哼,唇畔却是染上了几分笑意,原先的阴鬱也淡了几分。
莫璿越并没有漏看男孩的表情变化,他扬起浅笑,环顾着院落,「这里的环境很好。」
言澔淙揹着手,沿着石板步道走向木屋,「如果我妈听到一定会很高兴的。」
莫璿越跟上男孩的脚步,「那门不锁没关係吗?」
「平常都是锁着的,有可能是因为碰上来打扫的人所以才开着吧。」踩上踏阶石,言澔淙拉开木门,在看到玄关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双皮鞋后,他当场变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