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板是透明的,实验台内的器物材料与外界是隔离的。透过显微镜,手套精细地传递了最细微的操作。林耕未正坐在操作台前,神情专注地面对他的材料。
胚胎基因链裁切。
22世纪末,随着人类走向少子化,菁英化,达尔文的天择说被科技取代。随着基因功能完全解构,基因工程高度发展,人类对于控制基因表现来培育最佳后代的慾望日渐加深,道德与人权的争议终究抵不过精英人士的渴望及施压。
就像水坝从底部开了一个小口,最终压力灌破堤防,泼天大水倾泻而下,淹没良田都城;然而洪水过后,新的秩序依旧会重建。也许痛苦,也许缓慢,终究,会形成一个新的世界。
要生產基因控制宝宝,以现阶段来说,还是有钱人的专利。除非出示医院证明,严重的遗传疾病能得到政府补助,否则以最低薪资水准,还得不吃不喝十数年才生得起这样的小孩。
话虽如此,就林耕未所知,公司的订单还是源源不绝,以他来说,他排单量都排到半年后了。
显微镜底下,配合电脑指示,调控基因片段,去芜存菁,将客户所需的基因编码片段注入受精卵中,就是他的技术活。完成基因调控的受精卵会植入人工子宫内,以保受孕。为了维持成活率,他必须专注精神在上头,他今天已经做了两颗了,实在也有点累了。
做完最后一个步骤,当他的探针抽出细胞之外,林耕未下意识的呼了一口气:「好了——」
他伸了个懒腰,抬眼一看发现已经超过五点半了。收个东西,再打个报告,大概也可以下班了。动了动有些紧绷的肌肉,接着把收尾的工作做完。等他出实验室,天也已经黑了。
办公室里没有旁人,林耕未也不甚在意,回到自己位置便开始记录工作内容,并查看电子邮件。旁人进来的脚步声并没有让他抬头,反而是被一阵湿凉感贴住脸颊,才反射看过去。
「吶,喝吗?」
抬眼遇上的是卢仲萓的浅笑,长发垂在两肩,眼角就像是月牙般的弯弯,左脸颊有个小小的酒窝,笑起来总有些甜。
他接过了对方手上的玻璃瓶,是他常喝的一种甜酒酿,林耕未下意识转了转酒瓶:「谢谢……你还没下班?」
卢仲萓努了努嘴:「差不多了,刚老闆把我叫去,又塞了个案子给我,唉,我都做不完了,还插队!」
「是……什么样的案子?」
彷彿没介意他一瞬的停顿,女孩努了努嘴:「能有什么不一样,不过就是换个有钱的大老闆罢了,呵呵,身家不一样,说想订个龙凤胎,还一次控制了几十条基因链。」
「那么多?」
「是不是,一条就够呛的,一次knockdown几十个特徵,是想生出什么鬼,同卵也就算了,异卵啊,讨厌啊啊。」
听着卢仲萓吧啦吧啦地抱怨她做不完老闆还塞急案给她,林耕未心中微动,转了转手中的玻璃瓶:「不然……」
「嗯?」
「不然,跟老闆说说,分一个给我做……嗯,我手上的案子不算急,既然是异卵,多个工程师来处理应该也没关係……」
他缓声解释着,刻意想压抑心思,因此特意补充解释了一段,声音越发轻缓。
卢仲萓愣了愣:「唔?真的吗?你的单子不也很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