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之六.承担(1 / 2)

幕之六·承担

    年少纯真的情爱,如火如风,心心念念着的就是彼此,于是两人愈发做什么事儿都粘在一起,幸亏他们从小就这样要好,家人倒也不以为奇。

    半年后,宗门选拔开始。

    这是常规,各世家的子弟,会十年一度匯聚一堂,由宗门派人来统一测试资质,而平民百姓,也会有专人去测试有无灵根。

    之后择优录取,或进入内门当弟子,从此一步登天,拥有丰沛资源和师尊教导,或充实外门,统一上课,配发一定资源,想要更多,就要去做各种任务争取,再次的,则成为杂役,也可以修炼,但前途就更为渺茫了,其实就是让他们修炼出比普通人更强的体质,好为修炼者服务而已。

    弱肉强食,世界的本质一贯如此。

    哪怕一护想开发法器帮助平民,他其实也是既得利益的享受者之一,很多想法天真而不合时宜。

    兄长和他,以及志波家适合年龄的少年都参加了。

    然而兄长落选,他却被道宗选中了。

    「为什么啊!」

    一护不能理解,「兄长明明这么优秀。」

    隐瞒着半妖血统的兄长只能儘量安慰,「没关係的,你去了宗门,就不能在身边孝顺父母了,家里留下我,不是正好吗?」

    「可是,我们……」

    「我们都还年轻,该志在四方,你既有大好前程,可不能为了儿女情长而耽误修行。」

    无论如何说,一护还是不捨得,不过他好歹安慰自己,兄长修炼志波家功法倒也不差,兄长又勤奋,况且,虽说道宗功法不能外传,但是他可以为兄长带回一些更好的资源,甚至寻觅一些功法阵法什么的,只要自己在道宗表现出色,机会肯定有的。

    于是一护最终依依不捨地别了家人和兄长,去了道宗。

    少年们统一进了道宗,内门弟子就要师择徒,徒也可择师,而一护被宗主一眼相中,收为弟子,引来多少人羡慕嫉妒。

    他自豪又自得,却又有点惴惴。

    但是师尊温言安抚了他,三言两语就让一护心悦诚服。

    直到挑选功法,藏书阁深处一页卷册驀地飞起,在空中放出万道金光然后扑向一护时,一护真的呆了。

    「忘情道!真的是忘情道!」

    「不会吧?居然……」

    「从来没有人能让那古卷有反应的!」

    窃窃私语中,一护知道发生大事了。

    师尊立即前来将他领走,然后细緻给他解释了前因后果。

    直到师尊走了,一护依然脑子一片空白。

    他是救世之人?必须修炼忘情道才能应对天地大劫?忘情道选择了他,就说明天地大劫不远了?

    他毕竟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小少年,哪怕出身比普通人来得高,也到底年少,遇见这等大事,实在是惶惑无措得很。

    更惶恐的是,他哪怕再无知,也知晓忘情道的含义——斩断七情六慾。

    那兄长……他的恋人怎么办?

    最终他表示要回家和家人商量。

    师尊很是理解,「这是关乎天下,也关乎你的未来的大事,回去听听家人意见也好。」

    他的微笑平和而包容,就如海的博大,「别急,慢慢想。」

    甚至亲自送了一护回志波家。

    将事情一说,家人也全部懵了。

    一护偷眼看向末座的兄长,心中酸楚极了。

    他再乐观,也隐隐明白,其实根本由不得他选择,只不过修炼这事儿须得本人愿意,强迫不来,所以师尊才如此通情达理,给他时间想通。

    而他自己,也不是能枉顾他人死活的性子。

    但是兄长怎么办?他俩的未来怎么办?

    成为兄弟八年多,成为恋人半年余,他们从一见面开始就相互喜欢,这份喜欢,从孩童懵懂的兄弟之情,在青春年华水到渠成的变为了相知相许的爱意,难道就该为了天下,为了世人,劳燕分飞,断情绝爱?

    怎能甘心啊!

    那日日峰顶练剑,一招一式间的默契,那夜夜相依,体温相融的温暖,那花前月下的亲吻相拥,那柳树池塘边的欢声絮语……

    难以割捨,不忍割捨,无法割捨!

    「兄长,怎么办啊!为什么忘情道就选中了我?」

    一护不甘心地溢出了不曾让人见到的泪水,这些时日来的惶惑和不甘统统在兄长面前化作了委屈和难过,「我不想啊!」

    「我知道,你捨不得我。」

    「捨不得……」

    一护仓促地搂抱上去,吻住俊丽的少年,「我……我寧愿跟兄长私奔!」

    「可是能逃到哪里去呢?」

    兄长眉间隐忍的皱褶也诉说出他的苦痛和彷徨,「一护,忘情道出世,就说明天地大劫将至,你的选择不过是修习忘情道,世人得救,你我无缘,不修习忘情道,你我跟世人一起死的区别罢了。」

    即使不愿承认,但一护怎可能不懂?就是太懂了,所以才那么抗拒,「所以,我们註定……」

    越来越小的声音,宛若幼兽垂死的哀鸣,「我不甘心啊……真的真的,不甘心啊……」

    他们紧紧抱住了彼此,但是这相互安慰却终将分离的拥抱,此刻却没了往昔沁心的温暖,显得那么的冷。

    夜间,一护推开了兄长的卧寝。

    「一护?」

    一护在黑暗中扑了过去,被那双熟悉的臂膀环绕时,他似乎也获得了孤注一掷的勇气,「兄长,亲我……」

    「一护你……」

    「别说话,亲我啊!」

    一护声音暗哑,却决然,他的胸口燃烧着火热又冰冷的火焰,四肢百骸都在止不住地颤抖,他的激越和紧张似乎也传染给了紧抱着的人,兄长俯首下来,用力地吻住了他。

    嘴唇相互廝磨,是那么的火热,气血全然向前奔涌,无限的狂乱中,一护不满足于四瓣唇用力到要将唇肉挤压变形的廝磨,而张开了嘴唇,将舌尖吐出,去舔舐那柔软又强硬的唇瓣,兄长立即反客为主,含住一护的舌尖用力吮吸,还加上了齿列的夹磨。

    有点痛,但是这个时候,痛楚或许才是最好的药,最烈的酒,恰恰让一护感觉到无比的痛快,他热切地回应着,哪怕舌尖发麻嘴唇发痛,也依然不肯停止那酥麻的纠缠和交融,嘖嘖有声的吮吻中,津液溢出口唇,而口腔的甜蜜愈发浓稠,用力收紧了手臂,两具年少而血气方刚的身体相互廝磨着,很快一护就感觉到热流冲向下腹,在那里焦灼而热烈地绽放,而兄长的火热也坚硬地抵住了自己。

    「兄长……」

    一护气喘吁吁,在舌尖的纠缠下他好不容易才能开口说话,「你要了我吧!」

    「一护!」

    兄长的声音带上了震惊,双手该拥抱为推拒,可一护纠缠得那么紧,竟没被推开,反而愈加哀切地求恳,「要了我!我就是你的了!」

    少年的声音带上了呜咽般的尾音,「让我成为你的……不好吗?」

    「不行!」

    「为什么?」

    「不可以的,一护。」

    兄长的的声音低沉,但一护太熟悉他了,听得出蕴含的坚决,他的手臂顿时失去了力气,如枯凋的花向下无力的滑落。

    两人明明还贴得那么紧,那么近,一瞬间,却隔了千叠水,万重山。

    「你,你不要我了?」

    好冷……从地面往上侵袭,又像是从胸口开了一个洞,冷风呼呼地直灌注向四肢百骸,血液都冻住了一般的冷。

    「你的师尊在志波家。」

    「什么……意思?」

    「道宗宗主的修为,神识可以笼罩整个志波家,你要做什么,他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可是他难道要始终监视着……」

    「他一定会留下一缕神识在你身上,如果你不做出格的事情,就什么事也没有,一旦准备做什么……」

    「怎么能这样?」

    一护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哭腔,「我……这样的话,我不修,就是不修,死也不修,乾脆弄死我好了!」

    「傻瓜……你做不到的……」

    白哉的握住他的手,暖意从手心传来,那是丝丝缕缕让心脏搐痛却捨不得放开的温度和触感,「我知道,一护做不到这样的,你是温柔的人,从来,都寧可委屈自己,也不可能对他人的苦楚视而不见。」

    「可是……」泪水落了下来,「我知道,我知道的……我都已经……愿意了,我就是想……」

    拥有一夜回忆,一个慰籍,一个告别,一点念想,只是如此而已,也不行吗?

    「不行的,你怎可还未入门,就失了元阳?」

    交握的手那么紧,却那么的无力,「你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一护,你要明白,任何会妨害你修炼忘情道的人和事,都是必须退开的,如果不肯,就得清除掉。」

    「可是我忘不掉你的话……我能修炼成功吗?那忘情道,应该是不能有情吧?」

    「我帮你。」

    「什、什么?」

    「你我的缘分,由我来亲手斩断,」俊丽的少年凛然道,一瞬间,一护感觉他身上迸发出刀剑般锋锐的决意。「一护,你只需告诉我,你可愿意?」

    「我……」

    还能选择什么呢?

    大义相挟,一护不能不屈从于命运的安排,他已经有了决定,来找兄长不过是一点无用的挣扎,而兄长也是明白这一点,才会推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