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那傢伙,流浪狗似的,在新家盖着属于自己的毯子,用着自己的食盆,却总爱留一口饭,怕就怕下一顿又得餐风露宿,时刻担心被拋弃,可其实,沉卿哪里被拋弃过呢?都是他拋弃了别人。
「沉卿,你父母呢?埋在哪?」
「我怎么知道,后来是警察处理的吧?我跟着郭老头,没人知道我是谁,原本也不叫做沉卿。」
这可真是前所未闻,「你原本不叫沉卿?」
「嗯。在父母身边时叫许驀。驀然回首那个驀。挺讨厌这名字的,小时候翻了字典『驀』这个字做动词有上马骑乘的意思,怪不得老被骑,也老得骑。」他的声音在客厅绕啊绕,鑽了进来。
其实这段话挺地狱梗的,但顾琛仍是笑了出来,「但挺可爱的。」
「是吗?」
「后来的名字,谁取的?郭老头?」
「不是。」沉卿笑道,「他找了个算命的,说我命不好会剋死人,扫把星一样,必须改名。改名就把我姓也改了。反正那也不是那么重要。」
「那找过这个名字的意思吗?」
「用笔画算的还是怎样我忘了,但也是找过。没多大意思。」
「夫对妻的称呼。卿卿。你换了个名字现在就剩我能叫了,就是喊你老婆的意思。」顾琛道。他把碗盘洗了起来,放在了沥水篮里。
外头沉卿没再答话,顾琛知道他是羞了,不答也无所谓,反正他要出去了。步出厨房一到客厅,只见粉刷的都差不多了,有模有样。沉卿闷头刷着墙,似要把那些羞窘都发洩在墙面上。
他已经从吧檯椅下来了,蹲在地上,把踢脚线上缘也细心涂上顏色。他买的是速乾油漆,落窗又开着,很快油漆都乾了,就是味道仍是没那样容易散去。
一听见身后脚步声,沉卿头没回,只道,「不晓得爸妈来之前油漆味能不能散。」
「没散也就剩一点。你煮饭煮得香,很容易盖过去。」顾琛道。
他走到沉卿身边学着他蹲了下来,肩膀贴着,沉卿呼吸急了,吐息之间夹杂着油漆的气味。其实很讨厌他身上有其他味道,但因为家是「他们」的,也就算了。
「哪里要帮忙的吗?」顾琛问道。
「没了。就这样就好了。」
「那我帮你收拾收拾?多少帮一点。」他凑了过去,声音贴着心,沉卿往旁边倒,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离我远一点就行了!」
顾琛笑了,「羞什么?你可真奇怪。该害羞的时候从没见你脸红,现在这是为什么?」
沉卿不答话,把油漆什么的都拿了起来,站起身扭头就走。走了几步才回头,粗声粗气,「等一下记得把沙发推回去。还有咪咪的猫砂还没整理。」
顾琛笑着答应了。
害羞什么?还不就是那声老婆,顾琛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