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歷时约四个月,粗耕、细耕、盖平、育苗、插秧、除草除虫、施肥,灌排水,收成,乾燥、删选……,第一期稻作终于收成。黄金色的稻田又是乾乾净净的模样,无碍,会再丰收的。
水稻一期二月到六月,二期则为七月到十一月,田里几乎一整年都在忙碌,两期都结束以后,一年也就过了。就这么一年一年,没什么比时间忙不迭还让人惶恐
人一辈子似乎就是这么匆匆草草,可人生的完结篇,似乎得等到闭眼那一刻才成立。也或许闭眼以后也仍旧只是个未完待续,毕竟,也或许会投胎。投胎以后,也或许仍会记得很多事,当然比较有可能的是什么都忘了。但都很难说,谁也说不准的。到了忘川的时候,也许会把很多事都忘了,也可能抵死不喝孟婆汤,之前不肯喝是因为不甘心,现在的不肯却是因为捨不得。
一个人就一辈子而已,爱也只能爱一辈子,恨也只能恨一辈子。一辈子似乎很长,几乎一个世纪的时间,可对于天地与山海而言也许就是一眨眼,每一世纪都有人爱看海,对着浪涛伤春悲秋,其实这是好事,人若不伤怀,文字则不雋永,若文字不雋永,歷史则停摆。
这回是二期收成,冬天都来了。萧瑟寒冬,新闻播放着十恶不赦的沉卿刑期已满,明天下午就会放出来了。顾琛坐在电视前,看着新闻记者访问路人对于沉卿出狱的看法。结果不到十年,重逢便可期,明天以后,一切都能心安理得了,对吧?
出狱这件事,跟电视演的总有些出入。毕竟电影得呈现出美感,可现实总是缺乏那种东西。
顾琛换上了久违的制服「沉卿」出狱这种大事,他不能不去。
陈永达只进去了八年,跟顾琛卧底的时间一模一样,八年时间,他把沉卿那张脸弄得全是老态,顾琛看都不忍看。
「别回头。」顾琛道。
达哥笑了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迷信。」
「什么都信一点,活久一些。怎么样,想去哪?」
「回家。不过……没有家了。」达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