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明日再问〉(1 / 2)

捞月 伊登 1697 字 6个月前

正如同所有劫后馀生的人一般,许忠怀在一阵阵凄厉痛楚中醒来,茫茫然还不知自己到底是死的还是活了。要是死了全身的痛楚却还是如此清晰,要是活着,这又是何方,又是被谁救了,那人又有何目的?要思考这些对许忠怀来说可一点也不轻松,脑袋直冒烟不如晕了才好。

    经歷一场恶斗,当时血气翻涌丝毫不觉自己伤的有多重,全身上下的皮开肉绽的口子就像翻开正艷的花,上头不知被点了些什么药剂,热烟狂冒,炙热痛极,必须稳住心神才能不晕死过去。

    这下许忠怀该明白了,这人不让他死,偏救活了他就是想从他嘴中套话。可惜他这人忠肝义胆,寧死不屈,要是脱困不得,咬舌自尽便是了。

    一人缓步走来,刻意加重的脚步声,唯恐他听不见似的。

    这时他才发现眼不能睁是上有布遮着,浓浓的药草味道传来,眼皮上敷着什么黏稠冰凉的东西。什么也看不见可是一件危险的事,许忠怀吃力抬起右手,打算把眼前的布扯下来。

    「别动,你这眼一见光可就玩完了。」那人声音低沉,分明是要阻止许忠怀,却是如此慢条斯理的说,听起来还比较像是看戏玩味。

    许忠怀虽然半信半疑,但还是停下动作,怎能拿自己招子开玩笑。

    「你是谁?为何救我?此处是何方?」许忠怀满是戒备的说。

    「你伤不轻,别费心力说话。依照你的伤势,今日只能问一个问题,仔细想想要问些什么。」那人依旧慢条斯理的说,虽然眼不能见,但许忠怀可以想像那人脸上一定掛着轻慢的微笑。

    许忠怀狠狠思索了一盏茶的时间,那人也就慢慢等着一边盯着他瞧,他虽不能见,却感受到炙热的目光一路延烧过来。

    「你救我,有何目的?」现在最需要知道的莫过于此,先分清是敌是友,若是敌,他既为俎上鱼肉,自要在受尽折磨前先了断了自己,绝对不能给人套话的机会。

    那人轻笑一声,说道:「我救你,可一定要有什么目的?」

    许忠怀一听愣住了。是啊!要是这人就是医者仁心,顺手将他救了。他还如此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非逼着讨要一个目的,岂不是强人所难?

    他越想越是觉得自己蛮横不讲理,连忙换了个赔罪的神情,吃力移动起伤痕累累的身子,低头作揖,直道:「恩公救我性命,在下不甚感激……」

    「谁要你感激了?」那人听来有些喜怒无常。「我当然有我的目的。」

    许忠怀眉头紧皱,原本谦逊的姿势也不动声色的换作防御动作,顿了好一会儿才咬牙问道:「有何目的?」

    「谁准你问第二个问题了?」那人反问,但也绷不住严肃,笑着说:「也罢!若不说清楚,你怎能好生养伤?若伤不能癒,可就坏我侠医名声。」

    许忠怀没松下戒备,仍恭敬道:「在下洗耳恭听。」

    「我啊!就喜欢你这俊皮囊,再放个几年说不定会愈发好看,不捨就这样死了。这个目的,你可满意?」那人的语气尽是调戏。

    「你想轻薄我?我可是男的!」许忠怀比起厌恶,更多的是惊吓,这世上他不懂的事情太多,断袖之癖也只停留在传说阶段。

    「男的又怎样?男女老少、飞禽走兽,只要我喜欢,都可以轻薄。」那人又是理所当然,毫不羞愧地说着。

    「荒唐!你可别对我乱来!」好了,他现在可是完全战斗姿势了。

    「若我乱来你可会拒我?」那人还没脸没皮的继续问着。

    「我定伤你!」他现在可是气血翻涌,毫不留情。

    「好吧!那我明日再问。」那人不以为忤,一路笑着离开,还替他关上了门。门关上之前好似想起了什么,补充说道:「你可别试图自裁,我这有个规矩,若是我能治癒伤者,那便是分毫不取,若是我无力回天,就得付医药费。你若要自裁,就先把医药费付清了。只是我会救你,你不仅白受罪,还得付两倍医药费,这可不太划算啊!三思啊三思!」

    这人果然喜怒无常,连规矩都与常人迥异。门闔上之后,许忠怀还是保持着警戒就怕被偷袭,只是这一整晚,门没再打开过。

    这一晚他可是认真思索过要不要为了自己的清白而自裁,可那人毕竟有对他作出医疗行为,总不好赖着不付帐。只是全身上下除了身子外连衣服都不是自己的,想来为了治癒伤口那人替他换了药、更了衣,这身子恐怕早已被赏玩一番了。对于男子,清白哪算重要,在战场上脱衣疗伤再正常不过,只是被那人这样一说,就十分不单纯了。

    隔日,那人一样沉沉的脚步声走来。

    「公子,换药了。」那声音轻柔温婉,一听下来像是二八少女。

    可许忠怀知道不对,这一晚他都没睡过。缺了视力其他感官更加敏锐,他处的这一带静寂无比,深夜里连鸟兽叫声都不可闻,这里就只有那一人的脚步声,这是可以肯定的。

    「究竟你是男是女?」许忠怀始终想不透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顾许忠怀一边阻挡,那人动作轻巧,准确无误的俐落上药着,一边笑问:「今日你又可问一个问题,怎么?你要问的就是这个吗?」

    许忠怀再度陷入了思考。

    想来那人是男是女并不是最重要的,他总有别的方法可以试探出来。他是好奇没错,但还有更需要问的。

    「敢问尊驾姓名。」在不知人性别、又不知姓名下真不知该怎么称呼,那人好歹是在替他治疗,总不好一直恶言相待。而且知道了姓名,说不定也有耳闻,约莫就可以区分敌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