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九十五(1 / 2)

九十五章

    海水把她掩没,捲陷在海底里,她,冰冷、孤寂、无助。

    眼皮在海水的压迫下仅只可以拉开一条夹缝的大小,她迟缓的看着落进海底里的光茫,光线稀弱暗淡,却刺痛了她的双眼,她知道要起来游上去的,她知道有一个人等她的,身体的沉重并不允许,四肢彷彿被四条千斤重的铁链锁住,动弹不得,无声的挣扎静止,她再次疲乏的昏睡过去,想着……

    下次,下次…….她一定能游离这个鬼地方的。

    下次下次,再下次下次,日復一日,时间长了,救起展昕的克杰文难免为她的担心,她病情反反覆覆,时好时坏,偶尔发起高烧几天不退,过了一关,没多久又持续人低烧,口唸着他不懂的语言,不过他猜是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第n次的下一次,陷再深海里的展昕又一次睁开了眼缝,她动了动四肢,有点力气了,拼着呼吸,挣脱四条锁链,往那线光茫游过去,她拼命游,用尽数天下来积存的力气,她知道这回不能停,一但停下必然会沉回去,大概……再也不能离开了。

    光线刺着她的眨动的眼睛,喉咙乾哑地发出浅喘的轻吟,一路被“海水”压迫的呼吸忽地松开,她拼了命般用力吸气,去证明自己还活着。

    「你终于醒了。」恰巧克杰文端着一些药品进来要替她换药,喜见躺了一个月的小女生从迷糊的昏睡间苏醒过来,虽然精神看上去还有点散涣。

    迷茫的眼眸巡着声音的方向斜斜看过去,来者看上去有一定年纪的金发蓝眼大叔,视线落在他端在手中的药品,浮起的心块莫名被安抚,眼皮随之又沉重,即管她怎么吃力支撑,也无法抵抗浓浓的疲乏感。

    见她这次是睡去,克杰文放心了,他将点滴换了一瓶新之后,出去唤了妻子进来,让她帮小女生换身体上的药。

    克杰文从妻子手里接过软呼呼的女儿,抱她出去阳台晒点太阳,看着女儿甜睡的样子,忆起了捞到展昕的那夜。

    那夜天色很好,海面风平浪静,所以他租了一首小鱼船出海钓鱼帮补紧凑的生活费,鱼船上配了一个有点破的网,是鱼船主人用来补点虾之类的海產,他照往常一样站在船上熟稔扭一扭身往海面把网拋开,想说也许他也能捕点虾子回家熬点虾汤给怀孕的妻子补补身。

    鱼钓了一桶,夜也越来越凉,捕网也该收来看看。

    他用力一拉,感觉重量比往常重,心欢着今天真幸运,收获应该很丰富,他一路收网一路想着怎么煮汤,却越拉手便越慢下来……怎么幸运没有,倒楣的捞了具女尸?

    嘴抿了抿,叹口气果然运气这东西不会降临在他身上,原本就打算要将女尸推回海里当没事发生,谁知女尸的手轻轻动了一动搭在船边,随即又滑了下去,与此同时,他的电话响起,有人通知他,他的老婆羊水破开要生了。

    老婆的预產期明明还有一个多月,怎么突然就……

    他看了眼浮在水面,几乎察觉不到呼吸的“女尸”,忽地有种错觉……也许是上天的安排,也因为有这种预感,克杰文半身弯出去,把“女尸”吃力捞到船里后,便急着开船回去了。

    身为黑市医生,克杰文并不是每样事都敢亲自来,正如妻子要生了,他也只能靠当地的妇科医生,而他则待在自己细小的医术室里,穿上全副装备,尽人事去救一个半死的人。

    为甚么叫半死?

    女孩被一块利物从背部斜位地插穿至腹腔,后脑被硬物撞得头破血流,克杰文检查完后,心里默默唸着,这个女生是凭甚么信念维持生命?依她皮肤浸泡的情况看来她在海里至泡了两天,身上有两处重伤照道理是流血都流死了,她却撑了一口气。

    大难不死能不能有后福,得看看她撑不撑得住把尖块拔出后的情况,克杰文在拔出尖块前,为女孩向上帝祈祷。

    尖块拔出,仪器上的指数直线下,克杰文镇定的为女孩抢救,心中也一直向上帝请求让女孩和他的妻子都能平安度过今夜。刺穿腹腔的抢救手术到了清晨叫做完结,医术室地上丢满了一块又一块的止血纱布,手术床上的女孩的心跳和呼吸也稳定下来。

    克杰文累躺在地上喘气,不一会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有气无力的往口袋里掏手机出来,来电也没看便接听,对方传来好消息,他的妻子和孩子都平安,是个可爱的小女婴。

    女婴?很早前陪妻子到妇科照b超的时候,医生说好像看到有小弟弟的,应该是男孩,由于有点遮掩所以不太确定,但他和妻子都认定了肚子里是小男生。

    克杰文抬一抬眼看向术床上的女孩,高兴得在傻笑,他喜欢女生多于男生,女生是他的小公主呢,电话那边也以为他高兴傻了,叮嚀他快点过去看老婆女儿就掛了线。

    回忆被女婴依呀的叫喊拉回来,他低首瞅者女婴一对碧蓝的眼睛不知看向哪儿,一个月大的小人双目还没看得很清楚的,指尖伸过去小小的手心里,女儿感应到了,抓住了他的手指,没多久又睡了过去。

    同样也睡了过去的展昕,睡了两天才正式醒来,眼前所有物对她来说相当陌生,即使脑袋完全空白,直觉叫她要起来摸索眼前未知的环境是危险还是安全的,腰间使力要坐起,腹腔下一片撕裂的剧痛,她低哑嘶叫,腹间的衣衫渐渐渗出一块血腥。

    在外面逗着女儿玩的克杰文闻声将女儿交给妻子,急步走去医术室的病床上观看女孩,女孩腹上的伤口在渗血,他急得走过去边嘖怪边道:「你别乱动!好不容易伤口有点好转,哎呀,伤口破了一点。」

    他把人压躺在床里,掀开她的衣服,紧忙将纱布剪开,小心检查伤口,重新上药用纱布包住。克杰文坐在床边瞟了她几眼,问了正路都会问的几个问题,例如“你叫甚名字?”“发生了甚么事?”连续两个问题女孩以摇头作为回应,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是甚么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