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停顿︰「是吗……」
现想唯空侧过头,把少年脸上那「不知所措」的神情捕捉到眼底。彷彿是感知不到空气中的压抑,用着一如既往,平静如水的语气道︰「我要先去跟安德瓦先生说明这件事了,等等再见吧。」
轰焦冻有点愕然地点点头,最后只吐出了一个单音︰「……好。」
在跟安德瓦报告了事情始末,包括了从中弹的疼痛感,乃至在医院被医生诊断的结果,都一五一十地说明了一次。而她用着的语气简直就像「说书人」一样,即使语气淡然到没有起伏,也没有夸大其词引起人的兴趣,但她这种事不关己一样的语气让no.2英雄心中大起警备。
听着现想唯空口头说明,安德瓦的神色越发凝重。不但是对方那发生事故仍如此冷静、冷淡的语气表情,那举手投足之间隐约散发了一种很特殊的气质——距离感都令安德瓦感到了一丝诡异。
在超常社会里「无个性」的人仅佔20%,本来已经是很稀有的人,而更加稀有的却是她的个性在另外80%的人里面,特殊度、强度都立于顶点,结果在一分鐘都没有的时间里面失去了个性。
不要说是一般人难以接受这种事情发展,更何况她作为一个英雄预备役,这种一时之间的差异感稍为想想都觉得难受了,而她却用着那无比平静的语气将这件沉重的事详细说明。
作为这种年龄的少年少女,本来的前途应该一遍光明,入读雄英结果在职场体验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个性,要是对方哭哭啼啼地跟他报告他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偏偏她的态度表情都跟哭哭啼啼这个字没有任何关联。
……她在想什么?安德瓦对此一无所知。
不想要再去深究脑海中的想法,安德瓦在听见少女说明事件后,微微点头,道︰「这件事我会报告给雄英的。」
安德瓦心里觉得可惜,哪怕知道她在体育祭中表现优秀,个性超乎常人地强大也好。失去了个性,在社会立足的机会大幅下降;失去了个性,会被人认为是需要保护的弱者;失去了个性,根本无法成为英雄。
要是把这件事告知雄英,那就意味着她再不会被当成未来的英雄,她会被踢出英雄科。即使根津校长很有可能会保留她雄英的学位,但她只能去到普通班等的地方。
失去了个性,就等同是废人了。
「……能先不要吗?」似乎是察觉到安德瓦的想法,她轻声地问道,接过对方那充满质疑的眼神她又补充︰「我只是认为事件还有发展空间。」
安德瓦好奇地望向她︰「怎么说?」
对于安德瓦的质疑,现想唯空一点都不觉得意外,她微微瞇起了双眼道︰「阿…给我一天的时间吧。还有……这件事对我造成的影响非同小可,我不想因为这影响了事件以外的人。」
安德瓦顿了一秒︰「……就一天,一天后我会通知雄英,也会把你让我给你一天时间的事如实报告。」
现想唯空︰「那还真是……帮大忙了阿。」
从安德瓦的办公室离开后,她直接回到了助手为她安排的房间。坐到床上盯着自己的右手,蓝色眼楮一时变得无比黯淡。
她不记得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睡着,也不是很清楚自己想着什么而入睡。她只记得内心某一处因为无助的感觉顿时变得迷茫,事情发展,以及未来都令人不安。
单纯是觉得不知所措,然而这一点清晰的情绪渐渐在心中绽放。
是慌乱到悲伤,悲伤到绝望的愁绪。
感觉极像是被无知的园艺师修剪,结果对方那拙劣的手艺令到本来应盛放的花儿变得逊色;就像飞鸟无缘无故被剪去引以为傲的翅膀,插翼难飞,原本在天空中从容的身影直接摔下来。
内心无法得到平静,那焦虑的情绪开始变得焦躁,让她想要得到其他人的安慰,想要得到其他人的开解,想要对外界索取更多更多令让自己放松的东西……想要不断地索求,儘管这对事件根本没有帮助。
——即便这个行为根本多馀又无谓,但这刻她就只是想要得到陪伴。
内心嘲讽着自己的无能,心里像是被人狠狠地割了一刀,血液无声无息地洒在地上。那一点惆悵令她听见自己的世界崩塌、分解,一旦想像到那狼狈不堪的画面就令她想要自我毁灭,想要让自己的世界不復存在般的消失。
所以我……真的是毫无进步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