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学,许擎便扔下龚讳和俞韜那对狗男男,直奔医院。
刚刚曾子留打来电话,说余晟是因为在路上讲电话时被俞韜和他的鸟用花盆砸了才进的医院,没什么大碍让他甭担心。
许擎原本很着急,听到这茬,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到了病房,看到了正和讳哥对骂的余晟时,他又笑了一声。
余晟握着讳哥的翅膀,指着许擎,讳哥聪明如斯,当下便会意,怒目道:「你个小没良心的!」
曾子留摸了摸讳哥的头,虽然差点被咬,但他还是对这隻泼辣鸚鵡的表现很满意,不枉他刚才浪费了五分鐘教牠。
「还好吗?」许擎把刚刚路上随手买的水果礼盒放到桌上,轻轻地用指尖碰了碰余晟包着纱布的头。
「轻微脑震盪,」余晟不在意地笑了笑,「搞不好砸一砸能负负得正变成爱因斯坦也说不定。」
「你本来就这么聪明了,要是正负得负怎么办?」许擎看着乖顺地被余晟摸着头的讳哥,奇道:「这臭鸟见人就咬,只怕俞韜,怎么现在也让你乖乖摸了?」
余晟歪头想了想,笑道:「大概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对了,你期中考成绩出来了吗?」
一说到这个,许擎眉眼便整个亮了起来,「进步了二十多名呢!要多谢你和曾哥。」
被遗忘在角落喝水配狗粮的曾子留闻言,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连说应该的应该的,接着瞅着余晟的脸色,默默地退出了病房。
余晟趁机揉了揉许擎的头,温声道:「以后多让你曾哥教你,他间人一个,随传随到。」
被当成免费劳力卖出去的曾子留,默默在门外为自己点了炷香,心想余晟真他妈是隻披着羊皮的大野狼,不愧宿舍里笑面虎之称。
许擎坐在电视机前,跟着讳哥看近来开播的一齣宫斗剧,眼下正播到皇帝对女主诸多猜忌,女主心痛难抑,发誓从此青灯古佛,了却馀生,狗皇帝后悔莫及,即将踏上追妻火葬场之路。
余晟刚和公司上层开完视讯会议,他躺在床上,腿上放着笔电,看着灰了一个多月的一柱擎天头像,照着曾子留所说,轻轻一叹。
「怎么了?工作不顺心吗?」许擎闻声立时转过头来,他刚刚才听到余晟因为决策相悖和公司里的人吵了一架。
「没事,」余晟摇了摇头,朝许擎问道:「晚餐还没吃吧?我刚刚让人去订了。」
许擎扒拉着眼前的饭,时不时抬眼瞅着余晟,显然是还在想刚才的事儿。
余晟心道鱼儿上鉤了,按计划问道:「晚餐不合胃口吗?」
「很好吃,」许擎这话是真心的,不过这饭虽然好吃,但比起余晟做的,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火候,「就是……」他眨巴了几下眼睛,瞅着余晟,「我只是在想你刚刚在不高兴什么?」
「没有不高兴,」余晟适时地做出忧鬱青年的模样,不过他阵子烦心事很多,此刻倒也是本色出演,「我在游戏上认识了一个男孩子,他很可爱,但最近都不理我了。」
「为什么啊?」许擎听着,说道:「你惹他生气了?」
余晟想了想,苦笑道:「或许吧,因为我玩人妖号,和他在游戏里拜堂成亲,」他觉得头有些疼,遂用指节揉了揉太阳穴,「前阵子我跟他讲我其实是个男的,还是同性恋,想跟他奔现见面,可能是吓到人家了吧之后他就没再上线了。」
余晟一直有点偏头痛,脑震盪过后头痛又加剧了,眼下正钓着大鱼呢,他暗骂这头痛来的真不是时候,不过余晟素来能忍,依旧一副衣冠禽兽的模样,而许擎忙着震惊,也没注意到他的异样。
许擎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你是……同性恋?」
余晟笑了笑,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怎么?不能接受吗?」
许擎一紧张总是说不好话,尤其他刚才发现余晟口中的那个可爱的男孩子怎么那么像他!当下许擎脑海中转过无数个惊叹号和问号,情急之下便脱口道:「我、我有点恐同!」
余晟一怔,一直轻轻揉着太阳穴的手也停了下来,能言善道的他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久,他才憋出一句,「你也觉得我有病吗?」
闻言,许擎更不敢抬头看他了,暗骂了声冤家路窄,接着便迅速起身,「抱、抱歉我先走了你好好养伤我以后有空再来看你!再见!」说完,他便扔下那一桌饭菜,逃也似地出了病房。
一时间,病房陷入了静默,只有不明所以的讳哥歪头看了余晟一眼,又继续转头追剧。
余晟懊恼地握拳捶了两下床,他从旁边的小桌子捞过手机,烦躁地给曾子留传了则讯息。
年年有鱼:帮我买药。
曾子留从高中就认识余晟了,自然清楚他从少年时期便沾上的那点老毛病,进门时余晟正在和品牌合作方的ceo开着视讯会议,浑然不像一个病人。
「是,」余晟笑了声,「事后细节,执行长可以联络我们公司,会有专人进行日后的接洽,眼下我人还在医院,多有不便,就麻烦执行长了。」
对方在另一头笑着摆了摆手,连说不会,又寒暄了几句后,余晟便立马闔上笔电,一把拿过让曾子留买的止痛药,吞了下去。
「操……」止痛药见效没那么快,余晟吃完后还是疼得想当场把曾子留掐死,奈何力不从心,只能靠着枕头,用眼刀刨着曾子留道:「他又被吓跑了。」
曾子留看了眼他面前没动几口的瘦肉粥,说道:「再吃几口吧,还有,你怎么又把人吓跑了……」
「没胃口,我现在就想吐,还得吐在你脸上我才能解气,」余晟瞪了曾子留一眼,没好气地回道:「我怎么会知道!」
曾子留抚额,叹道:「小高一说什么了?」
「他说他恐同。」余晟休息了一下后,又打开笔电,看着公司制定的企划案打发时间。
「小高一如果恐同他就会直接跟他发小切八段了。」
余晟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觉得正确说法应该是:他只恐我这个同。」
曾子留默了会儿,摊手道:「那就难办囉,谁让你这么讨人厌,」说完,他怕余晟出院后找他算帐,顿了顿,又安慰了他几句,「小高一很心软,他不可能从此跟你老死不相往来,只要还能见面,就有机会让他从恐同变成同。」
余晟没说话,虽然知道许擎大概是无心之言,但那句恐同真的蛮伤他的,虽然周遭朋友都挺包容他,余晟偶尔还是会因为长辈的冷言冷语而自卑,而许擎刚刚的表现……
就好像间接在告诉他,他们并不是一类人。
余晟突然有些动摇了,开始怀疑起这些年来他是不是一直在自欺欺人,其实他真的就是个……神经病吧……?
许擎走出医院时,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回想起当时余晟怔忪的神情,心里不禁涌上一股股内疚。
在医院门口佇足片刻,许擎又晃回了余晟病房外。
「这只是脑震盪后的正常现象,」病房里传来声音,好像是余晟的主治医生,「虽然症状并不严重,但还请余先生这几天放下工作,尽量休息,需要我再帮您开几副止痛药和助眠药吗?」
余晟躺在床上,手臂盖在脸上,显然不想说话,曾子留便赶紧帮他回了,「需要、非常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