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玻璃珠高举,穿透窗帘缝隙的街灯光线照到玻璃珠上折射出美丽的光晕。他愣愣地盯着每一个角度转换所呈现出的不同光影,明明窗外的街灯只是年代久远的旧灯泡,却也能在黑暗中透过这种方式大声喧嚣着自己的存在感。
放在平常黑夜里微不足道的星星小灯,现在在徐子诺眼里,儼然像是舞台上所打下的聚光灯,他耳畔彷彿能听到母亲悠扬的歌声和观眾们激动呼喊的叫声。
曾经,不管到什么样的舞台、出席什么样的活动,永远都会有一大批歌迷跟在徐倩倩的身边,他们送礼物送关心嘘寒问暖,说着会陪她一同自由翱翔、一同称霸天下。
然而,车祸一事被报导出来后,所有人像是隐形了一般,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无论是歌迷朋友、各界同事前后辈,像是怕火往自己身上蔓延一般,全都缄口不言,甚至有些是得过徐倩倩提携的后辈们,通通在徐子诺去找他们的时候,逃之夭夭。
人跟人之间的关係,该有多么浅薄才会在面对有恩于己的已故之人被抹黑时,还只想着自身的利益与名声?
人跟人之间的信任,该有多么薄弱才会因为媒体的片面之词,而说服自己这么多年的喜爱不过是错付的一片真心?
徐子诺刚刚才晕倒过一次,现在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脑袋跑过许多画面,全是他母亲:在舞台上发光发热的自信和美丽、在生活中不修边幅的糊涂与健忘、在自己调皮捣蛋的责骂和哭笑不得。
不知不觉间,徐子诺失去意识,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徐子诺在噩梦中惊醒时,街灯的光线依旧亮眼。他从口袋摸出手机,凌晨两点多。
他坐起身将散落在自己周遭的小物品给收拾进纸盒放好,接着到床下开灯,脚步却没有停留,一路走进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他洗澡能洗三十分鐘,不论夏天冬天,永远偏爱高温热水,每次洗完澡出来皮肤都能让高温给燻成淡粉色。
睡一觉起来再洗个热水澡,徐子诺原本的坏心情也平復许多。
他边擦头发边看着电脑里近乎完成的编曲程式。
这首歌的名字叫《破茧》,本来是要作为出道二十週年的纪念歌曲送给母亲的礼物,没想到自己根本没来得及送出,便从此天人永隔。
这首歌被他压在一大叠歌谱的最深处不愿碰触,直到前一段时间他想起母亲去世也快十年了,不能一直处于逃避状态,才把它找出来重新编了曲,製作成歌。
十年了,母亲不在身边的日子眨眼间已经过了十年,12岁到22岁的这段年间,他除了每天待在音威写歌,再没有其他作为,每天宿舍公司两点一线,重复着吃饭睡觉写歌的生活。他过得浑浑噩噩,试着不去想太多事情,努力忽略母亲一位的永久缺席。
只是有时候,他会格外想念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