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年安静的立在原地,透过窗户看到邵向载从工具间摸出一包菸,打开院门快步走了出去,每一步都踏着压抑。
他眨眨眼,捲起袖子进了厨房。
邵向载回来是半个小时以后,彼时文年已经把邵父处理到一半的饺子皮擀完了,正在剁肉拌馅,邵丘岳在一旁帮忙。
「哥哥你去哪了?」邵丘岳听到关门的声音,抓起一块饺子皮衝了出去,「哥哥你看,这是我擀的哦!」
「你还会擀皮?」邵向载语调带着笑,弹了下他的脑袋。
「当然会啊!文年哥哥教我的,很简单,哥哥你也一定学的会!」
瞧这话说的,旁人听了都不知道他是无意呢,还是故意调侃他哥。八岁的小孩,心思深的咧。
邵向载边脱外套,边听他嘰嘰喳喳,对自己去了哪隻字不提,邵丘岳兴致一旦上来也忘了自己原本想问什么,哥俩聊的颇为愉快,直到文年从厨房探出头问他俩到底要不要帮忙。
「要!我来了!」邵丘岳喊了一声,捏着饺子皮跑了。
「你先包,我马上来。」文年反手在他背后拍了两下。
客厅没了声响,邵向载和文年四目相对,厨房里传来阵阵哼歌的调子,邵向载没说话,刚才面对邵丘岳时的好脸色消失殆尽。
厨房门没关,邵丘岳随时可能出来,文年走过去,既快又隐密的在邵向载手背摸了摸。
「心情怎么样?」
「还好。」
邵向载没多说,文年也不打算在这种时候跟他讨论这些,确认他现在无妨后,动手指了指身后,「那就先把饺子包完再说吧。」
厨房空间不够大,邵父暂时还没有回来的跡象,三人把场地移到了外面的餐桌,正要开工,薛绅也压线抵达了。
「叔叔呢?」薛绅进来后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文年没说话,尽职的在一旁教邵丘岳怎么包才是正确的,邵向载抬头看了薛绅一眼,在文年的馀光里似是隐晦的摇了摇头,薛绅看眼色的能力不错,立刻反应过来,说起了别的事。
「薛哥哥你来的太晚了!」邵丘岳学会怎么包饺子后,就开始边做事边数落起了别人,由其是薛绅这种前面前置工作都没有出现的人,「我昨天就告诉你要早点起床,你是不是又忘了?」
昨晚邵向载打电话和薛绅确认时间,邵丘岳在旁边担心有一个人没到就会拖累他们的进度,便跟邵向载要来手机大肆叮嘱了对方一番,谁能想到这位大爷昨天在电话里左一句没问题,又一句遵命知道了,今天还是能差点迟到。
邵丘岳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大人老是有那么多觉好睡。
可惜这次他是误会薛绅了,虽然他平时也经常迟到,今天他却真的是事出有因。
长话短说,就是昨天期末考完,他妈已经预视到他零用钱注定要被停的命运,提前和他爸给他合伙来了顿混和双打,一直到出门前他屁股都还是痛的,连脚踏车都不知道该怎么骑,最后还是在坐垫上绑了一块擦汽车的海绵才艰难的骑来的。
当然,薛绅是不可能在这种大家都在的时候说他迟到的真正原因的,会被笑。
「对不起啦!我昨晚睡太晚了,下次一定早一点。」他搓着手保证道。
邵丘岳哼了一声,拿了一叠饺子皮给他,应该是大人有大量的不跟他计较了。
这会儿大约十一点半,包完饺子还得有好几小时才吃晚饭,文年问他:「下午你回家吗?」
「不回了!给我一个抱枕我就可以在这扎根。」薛绅动作熟练的打着馅,志向很远大的说。
与几乎是一本正经在玩的邵丘岳和动作生疏的邵向载相比,从小在餐厅里帮忙的优势立刻体现了出来。甚至有比文年还快的趋势,每三秒就是一颗。
「薛哥哥你陪我拼图吧。」邵丘岳主动给他找了事做,可能是不想看到一个奇怪的人霸占他们家的沙发。
邵向载他们送拼图给邵丘岳的事,薛绅是知道一点的,但他对两百片的拼图没兴趣,觉得太小儿科了。上次邵丘岳在他家店里拼的还是五百片的呢。
「那拼图是你哥哥他们夏天给你买的,这都冬天了,你还没拼完?」
「我太忙了!」邵丘岳红着脸反驳,没包好的饺子都差点拿不住。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囉!」薛绅左右手一边一个饺子皮,高举着笑道。
邵丘岳感觉自己被嘲笑了,大喊一声想跳下椅子去打他,被邵向载挡住了。
「不要在厨房吵闹。」邵向载不熟练的封好一颗饺子,把邵丘岳面前的那叠皮分了一半扔给对面的薛绅。
邵丘岳不服,「啊!哥哥你为什么拿走我的!」
薛绅消极的执起那叠饺子皮晃了晃,「你这是压榨工人。」
邵向载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文年又擀皮又拌馅,还要帮忙包,你怎么……」
「停。」薛绅举起一隻手,打断他,「我知道了,我包,我包。」洒狗粮真可耻。
邵丘岳也不说话了,餐桌上很快就只剩下交流如何包饺子更快的声音。文年手上都是麵粉,情况也不合适,只在餐桌下用膝盖碰了碰邵向载。
邵向载抬头看了他一眼,俩人的膝盖抵在一起,分享着这份隐密的亲暱。
「文年你平时吃饺子蘸什么?」
有了薛绅加入,包饺子的进度快了不少,一个小时左右就把文年拌好的馅全包完了,期间文年还去追加了一些皮。
薛绅一边帮忙收拾餐桌一边问,看起来是打算再露两手。
「我都是直接蘸醋。」邵向载拿着饺子要去下锅,文年正在厨房里煮水,听见声音从厨房走了出来。
「只蘸醋?」薛绅有些不敢置信,「那多无聊啊。」
文年哭笑不得,「……还好吧。」
薛绅摆摆手,「今天我来给你们调一个。」
文年和邵向载对视一眼,随他去了。
顺便把饺子也拿给他一起煮了,今天是偷懒的一天。
邵丘岳在厨房陪薛绅,告诉他一些用具摆在哪,文年和邵向载走到院子里,邵向载把刚才带回来的菸盒又放回了工具间。
「没抽?」文年问他。
「没抽。」邵向载在榕树边的木椅坐下,眉间还是沉着鬱结之色,但已经比他先前离开时好很多了。
文年有心想关心邵父的去向,但又不认为一直追着这事问是个好主意,两人一时相对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