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没有笑意,贺勤有些紧张。
虽不确定,但却能感觉到九爷在生气。
此时不知哪门底下的人开口:「姜家易主以后都这么寒惨的吗?我们都没饭吃。」
贺勤这才留意到,端上来的料理仅有五份。跟来的心腹并没有餐点。
九爷闻言微微一笑:「真是迷糊,」他彷彿笑自己傻,随后便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优雅大方:「谁家的畜生跟上桌了?一点教养都没有。」
方才开口的傢伙一愣,还来不及再开口,贺勤便猛然站起身,一把抓住了那傢伙的领子,把他的脸叩上了桌:「道歉。」
这才知道是北边的傢伙。金丝雀看了眼贺勤:「小猫咪,你是怎么回事?在谁面前装老虎呢?」
贺勤望向他,从齿缝低声迸了句:「让你的人少说一句,你想少带一个人回家吗?」
金丝雀一惊,「下去。」他朝他身边的那傢伙说道。
「道歉。」贺勤又道。
「我凭什……」话说到一半,那人便应声倒地。颈动脉上插了根牛排刀。
「金丝雀。」九爷一贯优雅的嗓音带着笑意:「底下的人要是不管理就会爬到头上、踩在脸上。先是迟到、顶嘴,接下来就敢反抗了。」他话中有话。
几个人默默离席,桌上转眼只剩四门和九爷。
地上那人还冒着血,姜賾悟摆摆手,让人替他包扎了。
眼都不眨就能杀光姜家的人,他们怎么还敢怠慢呢?贺勤不能理解。
他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重新坐了下来。
九爷饶富趣味看了他一眼,随后道:「大家以后都还是一家人,我能宽容一些事,可不代表我不知道。下游只管做好下游的事情,其他的有的没的我还是希望不要发生。姜家以往七八个爷再加上一个姜老头,这锅一直没人端,我想群龙无首也难怪你们散漫。」
小龙笑了:「九爷,」他声音细,难免带着点讽刺:「以后您就是我们的龙头了,让我们乖乖是吧?您突然空降,姜家里面也没听见过你这爷,我们底下人凭什么替您卖命?」他的意思是说九爷也不了解这道上的生意,没资格当掌柜。
姜賾悟淡笑道:「这年头混黑道都得讲究血统了。还以为拳头大就能当老大。」
九爷这话一出,小龙便又突然话锋一转:「不过,谁是主谁是狗我还是知道的。」
贺勤不理解他为何突然改了说辞,他看了眼小龙,只见他神色紧张,满头大汗,低头吃饭。却是吃得狼狈,狼吞虎嚥,肯定都糟蹋了美味。
后来一顿饭吃得安静,谁都没再开口。
饭后贺勤也不晓得自己该怎么回家,难不成再让九爷派车载他?
他去了趟厕所,正巧碰上小龙。
「喂,小猫咪。」小龙喊住他。
贺勤实在烦他们小猫咪、小猫咪的叫,可他仍是看了过去。
「你知道什么?为什么那时候站起来让臭鸟的人闭嘴?」
贺勤耸耸肩:「你呢?又是为什么突然改口?」
「那句话……」小龙脸色苍白:「他说的那句话是事发那个晚上我的女人睡前告诉我的。」
「啊?什么意思?」
「我那娘们,跟了我三年。姜家出事那天,我把事情告诉她,也只是茶馀饭后提一提,她突然笑了,没头没尾说了一句「这年头混黑道都得讲究血统」,我问她什么意思?她只皱了皱鼻子回了句:「我以为拳头大的是老大。」。你要知道,我那女人三年来跟我一起几乎形影不离……我今天早上起来没看见她,我本不当一回事,现在想来后怕。她难道是九爷安插的人?整整三年?」
贺勤听得背脊发凉。
「显然这九爷突然出现也不是灵机一动。」小龙又道:「阿玄办事小心,方才一句话没说。倒是我跟那隻鸟,也不晓得惹怒九爷没有。」
贺勤笑了笑:「那种事倒不用担心。九爷有那个气度。」
小龙多看了他一眼:「你到底知道什么?为什么会那么紧张让雀门的白痴闭嘴?」
「三爷的尸体送来了我这里。应该说半个姜家的人都送来了,我亲眼看见了,我能不信服吗?三爷多猛?胸口依旧直直被开了一个口子,里头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像鱼一样被清理的乾乾净净。」贺勤低声道,话语声难免有些颤抖,他点了根菸:「别惹他。不想短命就听话。」
小龙没答话,走出了厕所。
贺勤也走了出去,饭厅里人都走光了,只剩下姜九爷。
他就站在昨晚那扇窗前抽着菸。
背影看上去难免有些寂寥。
「你身上有檀香味。即使是你也会礼佛吗?」贺勤问道。
姜賾悟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唇边泛起了浅笑:「不。有钱人总爱玩香道你知道吗?」
贺勤点点头:「跟玩沙也差不多意思。」
「那是你粗鲁,不懂。」九爷笑了出来:「不过我也不懂。我父亲房里全是檀香木,从那木头上刮下粉末,再弄成漂亮模样,点燃。也许人老了的确需要一些能带来希望的嗜好。我只要去他房里便会染上这味道。」
贺勤不知道姜賾悟在他父亲房里时会思考什么?
「你会后悔吗?」贺勤问道。
「后悔什么?」
「杀了大家。」
九爷吸了口菸:「嗯……我后悔吗?」他反问道。冉冉白烟朦胧了话语:「这就要看你了。」
贺勤心想干我屁事?
「我?」
九爷笑而不语,随后才缓缓道:「我搬进姜成民房里了。你要留下来住一晚吗?」
贺勤不敢不留。「为什么是他房间?」
「因为他在那里操过你。」姜賾悟灭了菸:「你的精液也曾浸湿他的床垫。」
执念。九爷对他异常偏执,贺勤却不明白原因。可他却是知道未来的日子只是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