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吓了一跳,抬起头来,果然是从云南穆府赶回来安灵的穆霓凰。
“霓凰!”
“霓凰郡主!”
“霓凰郡主!”
“郡主。”
“他……兄长还好吗?”
东方凌歌沉吟了会儿,道,“一直坐着,烧纸钱、对着飞流说话,是了,比起我们……,霓凰你快进去陪陪他、和他多说话吧,长苏现在最需要的人,就是你了。”
穆霓凰并不矫情,乾脆地点了个头后便快步走入屋内,步履匆匆,带了几许肉眼可见的急切。
他们不约而同的,都长长叹了一口气。
……
晚膳过后,苏宅南侧的一处院子里,灯火通明。
“藺晨,这些东西你都看完了?”
“是啊,有些词很陌生,是你那地方的词汇吧?”
她笑着点头,道,“没错,哎……费劲啊,没有设备可以做更多的病理蒐集,忒麻烦了。”
“这不是还有我和晏老么?担心什么。”
“切,也不知道当初是谁对自己没信心。”
藺晨挑了挑眉,“嘿”了一声,“我那怎么叫对自己没信心?火寒毒本来就很难医治好么?现在能说这话,那是因为你的治病走向特殊,颇有可行之处,说不定真能治好梅长苏那个不听话的臭小子。”
“那我挺棒的。”
藺晨:“……”
“对了,”她道,“谢綺再两天要拆线,你还要去么?”
“要!怎么不去,简直有趣极了!哎别说,虽然我以前也亲眼见过开刀,可你的手法和那些动刀人可是完全不一样!”
“那是!羡慕嫉妒?”
“骄傲!”
“切。”
他柔柔地一笑,走近桌子前与东方凌歌坐了个照面,道,“凌歌,火毒和寒毒,你说要先除寒毒,可另一边,火毒就会復燃,我配了一张方子,是温性的祛热药帖,你要不要看看?”
“之前看过了啊?”
“不是那张,是我最近写的。”
东方凌歌接过来看了一眼,便道,“你的中医之术远超我之上,怎么问我来着?”
“你再仔细看看。”
她瞥了瞥藺晨笑得诡异的表情,疑惑地又看了一次,于是脸孔逐渐扭曲,
“大爷的……一两黄连……,你ㄚ的藺晨不是想玩儿死长苏吧?”
“怎么会呢?”他委屈道,“方子我可都调好了,无害的。”
“可你下的药材,我认识的都是极苦哪!”
“你觉得怎么样?”藺晨兴致勃勃地问。
东方凌歌顿了顿,又低头看了看药方,好半晌才跟着露出一抹奇异的笑,“好像是挺不错的。”
他拍桌正色道,“不愧是我琅琊阁的人!”
“……你真是夭寿,啊对了,我不打算再让长苏喝六合茶了,既然准备开始着手解寒毒,那么本来就是袪寒的药茶就没什么必要了,况且现在的时令即将入夏,或许得换个什么,你觉得呢?”
“不错,我倒还这么想,以后长苏就不要再喝六合茶了,既已进入……那叫什么,喔,疗程,既已进入疗程,就不适合再走回头路,不如撤了。”
藺晨无意识用折扇敲了敲手心,继续道,“火毒微扬、夏季又闷又燥,需得明目清心、降肝火、舒解肺中鬱火、清上焦心。”
“预防中暑、肺客热、肝阴不足、气逆不降,”东方凌歌接着道,“我想到几味药。”
“说来听听?”
“茯苓、陈皮、白芍和……地骨皮。”
“不错,”他讚道,“还有香附子、栗果、少量八角、少量枸杞、天精草、甘草。”
对了!说到甘草,她猛然间想起来,弯下身打开一暗格,从里头抽出几张纸,
“藺晨你看,甘草不宜长久服用,那我换成天精草可不可以?”
这些都是她上次和晏大夫讨论出来的纪录,她记得自己后来又加了些药材上去,本来的用意即是服用者心平气和、无鬱无燥,可苦于甘草长久食用会导致高血压和些许水肿,她一直不知道该怎么改,如今有天精草,或许可以替换开来。
“可以,功效差不多,”他勾了勾唇,道,“不过,虽然甘草不能久食,但偶尔泡茶却也是不错,对长苏也有益处。”
她兴冲冲地拿了张新纸,将新的配方写了上去,首先有了藺晨的袪热药方,可在解寒毒前服用,次来日常生活也有了对付火毒的新药茶,当真是……
令人爽的想喝一杯哟!
大爷的这种成就感多久没有了,东方凌歌暗搓搓地想,忽然发觉她真是个稀世难寻的旷世天才啊!
根本天才啊!
“藺晨藺晨,'清寧'你觉得怎么样?”
“清寧?嗯,甚好。”
“还有,你打算用哪些方法解长苏的毒?”
“你写的这些新词提醒了我,”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一挞笔记,“这几日,我细细地研究过从阁中带来的几本没有看过的古老医书,有一本记载道,'肾经失常,则睡眠难安、易感风寒、胃腐、皮肤松弛、四肢无力、骨疏发热、心思异状',正合长苏的病症,我后来把过他的脉象,确有肾经不对一事,只不过隐藏的极细极密,若不是我刻意去探查,恐怕这辈子谁也别想知道,原来火寒毒的毒头竟是肾经!”
……去他大爷的……,这不就是糖皮质激素失调吗?!操操操操操!!!
“至于我们一直以来认为是和碎骨重塑有关的咳嗽哮病,却不仅仅是唯一,还有火烧浓烟、伤了嗓子所……怎么了?”他看着东方凌歌一脸见鬼的表情,不禁问道。
“……藺藺……藺晨,我终于发现我的思维误区了……,”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太被歷史逻辑束缚住,忘了用自己的真本事去多方思考,我以为火寒毒的根本病症就是一开始自己所知道的那样儿,却被这一点框架住,没有看见其它的东西,原来雪蚧虫的毒素……是作用在肾上腺素上呀我这个白痴!能治能治!哎妈这个简单多了我去!”
“什么……?”
“等会等会,你先说说,准备怎么根除寒毒?”
“施银针、通气脉,配合前头服药的药性和无名诀、小飞流的熙日诀,将寒毒引至指尖,割破皮肤放掉毒血。”
“好好好好,”她右手食指无意识地捲了捲胸前发尾,道,“顶多再用吃把血补回来,我再加上食疗和药材,把肾脏受损的地方慢慢医回来!”
“听你这么说来,寒毒不但可以全解,还能不留任何隐症?”藺晨挺直了身子,颇为期待地道。
“何止啊!藺晨,根本没有什么火毒,那只是重感冒又成了肺炎!长苏中的毒,从头到尾只有雪蚧虫的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