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哉莫名有点不愉。
他此刻是连接了分身的神识,但并没有取代分身,只是进入加旁观,其他任由分身自主。
但是在这个笑容之后,他取代了分身,问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一护,你今天,好像跟平时不一样。」
「就是想通了一些事。」
黑崎一护坦然说道,「觉得有点轻松。」
「想通了什么事?」
「啊?今天是你化形的好日子,尽追问我做什么,你不是前阵子话说想喝酒吗?我跟师傅都准备好了哦,走走走!」
「好吧。」
白哉只得闭嘴。
还能是什么事?大概就是断了心意的事吧。
他看了看小手指上系着的红线,却依然牢固,未曾发生什么变化。
真是奇怪。
狐狸都喜欢吃鸡。
美酒,烤鸡炸鸡燉鸡烧鸡,一桌子的鸡。
白哉敬谢不敏地抽离了自己。
但是他的分身,狐狸阿白,却眼睛都亮了,高高兴兴跟着坐在了桌前,「这么多!」
「今儿个让你吃个够!」
三隻狐狸兴致勃勃地围桌而坐,吃吃喝喝了起来。
「酒……咳咳,好辣啊!」
「小白白啊,酒可是好东西啊,玉液琼浆,忘忧解怀。」银狐狸眯着眼睛一一饮而尽,「这可是我亲手酿的。」
「这烤鸡是我亲手做的,来,鸡腿给你。」
「一护,师傅,你们待我真好。」小狐狸捧着鸡腿啃了一口,喜孜孜地笑开,「好吃!」
「那是,我们一家人嘛!」
喝了两杯,狐狸们都有点酒意,就越发的自在了。
狐狸爱美,在外还是记得端着的,但这会儿可真是……
天界的酒宴可不会如此没规矩。
白哉不忍卒睹顶着自己少年时壳子的分身这般不像话,很想将他取代了搞规矩点,但他又不想强行扮演来折磨自己,只得分神想着,跟凡人的朽木白哉在一起的时候,黑崎一护也是如此不拘小节的么?
好像是,他吃到喜欢的东西时眼睛咪得弯了起来,欢喜又纯真,他会在凡人餵他的时候用洁白的齿列咬住,还会用鲜红的舌尖偷偷摸摸在指尖飞快一舔就缩了回去……
打住打住!
白哉赶紧把自行跳出来的某些记忆给叫停。
因为后来似乎是那顿饭没吃几口。
之后就转场到了卧寝里面去了。
还是回吧。
还想看什么呢?
他才看见化形的狐狸阿白就有了些许释然,这个拥有自己少年时代模样和性情的分身,不需要自己操控,早晚能让他移情别恋的。
等着就行了。
五十年后,便是他不愿意放手,对本体也影响不大。
如今这般不就挺好。
这个分身就算是自己赔给他的好了,愿意留多久就留多久。
白哉这么想着,却还是没走。
他看着狐狸喝醉了,市丸银东倒西歪去抱着他的宝贝莲花,黑崎一护则被嫌酒辣而没喝醉的阿白扛回了卧寝,他喝醉了很是老实,不吵不闹,但他面对阿白,却那般的毫无防备,被放在床上了还在恍恍惚惚地笑,「阿白……你知道,我看到你的时候,我想到了什么吗?」
「想到了什么?」阿白自然就替白哉追问了。
「我想啊,你这模样,嗯,跟我当初可真像啊。」
「像?」
「不是样貌啦!」少年摆着手,高束的发因为发带松脱,一头长而亮丽的橘发散落了下来,他双颊浮上了酒意催发的嫣红,嘴唇湿漉漉的,「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什么都想试一试的气势。」
「现在一护……为什么没有了呢?」
阿白犹豫着问道。
「你不懂啊……」
少年呢喃着,趴伏在了枕头上,发丝逶迤,微微颤动着溢出流光,「年少无畏,只有被现实教训过,痛了,才会不敢想了。」
「一护……遇见了什么事?」
阿白坐在了他的身边,大着胆子摸了摸他的头发。
「也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我喜欢的人,不在了。」
「死了?」
「就是……没有了。」
少年比划了一下,「砰!突然就没有了,找不到了。」
「别难过。」
阿白笨拙地安慰他,「你还有师傅,还有我。」
「是啊,我还有你们。」
少年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将眼睛埋了进去,「可是好痛,阿白。」
「他看着我,就像看路边的石头一样,可以一脚踢开,那么冷,那么不在乎……我好痛!」
他呜咽着,清瘦的背在颤抖,那触目的蝴蝶骨,哪怕是在柔软衣料的包裹下,也清晰地凸出了轮廓——好瘦,就像被雨打湿的蝴蝶,失去了再飞起来的力气。
他说的不是凡人朽木白哉。
又或者,他从来就没将两个人分开过。
清醒的时候他会说「他和你不一样,我分得清」,但醉了的这刻,他却耿耿于怀地伤痛着白哉用那般冷漠的视线看他。
白哉忍了忍,握紧了拳头。
伤心过后,他会放下的吧?
早晚,会认清现实,自己想通。
只是想到他用的那个词「教训」,白哉心口闷了什么一般,极其的不舒服。
他控制着阿白,去摸了摸那顏色极为亮丽好看的发丝。
阿白会在你身边,安慰你。
我会留他很久。
只要你愿意,他会对你好的。
沉沉的闷意,在白哉离开阿白的识海回到天界的时候,还是不曾消退。
阿白……他会抱着黑崎一护给予安慰吗?
他会用人形跟他一起相拥入睡吗?
他会去吻那湿漉漉的,红艷艷的嘴唇吗?
黑崎一护会将濡湿了的眼埋入他的怀里吗?把伤痛交给他,然后一点点痊癒,露出从前一般灿烂的笑容吗?
会吧?这不是自己盼望的结果么?
可为何……
烦躁地将思绪拋开,白哉深吸口气,决意不再去想。
但他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明明案头堆积的事务一大堆。
「真是……」
就像凡人说的,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