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这是酷拉皮卡的第一个念头。
昏昏沉沉地醒来,他的眼皮重如千斤,连动动眼球都觉得吃力。他已经很久没睡得这么深了。
「我……这是在哪里?」
早晨的阳光透过窗帘柔和地映在还扶着头的酷拉皮卡眼前,久未见光的他花了几秒才适应。
他躺在一张陈旧的墨绿色沙发上,身上穿得还是自己的西装衬衣,只是多了一条毛毯盖着。
将之掀起,他这才坐起身看了看四周。
该说这里是窗明几净,还是家徒四壁才好呢?
极简明亮的空间内,光秃的水泥墙没有粉刷,各种水电管线暴露在原本应该是天花板之处。
长形的空间只摆设了零散的家具,除了桌子椅子外就是自己躺着的沙发。与其说这是个毛坯屋,它更像是一个硬被改造成居住所的废墟。破旧的房间空荡荡但收拾得很乾净,还有烹调食物的气味,明显是有人住的。
酷拉皮卡的记忆有些模糊,他不认识这个地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正当他绞尽脑汁回想时,一个女声从不远之处传来。
「哎呀,你醒了啊!」
猫眼的陌生少女从房里探出头来。她手中拿着锅铲,因此酷拉皮卡猜想那边应该是厨房。
少女束着随兴的卷马尾,全身上下只有两个顏色,一张五官分明且白净的脸与一身从头到脚的黑。这样的穿着在她身上并不违和,但相较于透明清亮的声音,她的黑彷彿像是为了渲染神祕而刻意打翻的墨水。
除此之外少女看似没有异样。她清瘦娇小,应该与酷拉皮卡年纪相仿。
「这是哪里?」
「赛戈布,你在路上撞到我昏倒了,所以我就把你带回我的住处了。」那个少女回答,好像她只不过是捡了隻小狗回家一样。
少女的解释听得酷拉皮卡半信半疑。他是一个谨慎的人,怎么可能随便路上撞到人就会昏倒?
不可能,他不过是……他不过是做了什么来着?
酷拉皮卡想不起来了。他依稀还有印象自己买了飞行船的票要去赛戈布,但剩下的记忆零碎的如酒后断片。
他肯定没喝酒,难道他失忆了?
不,他还记得自己是谁,可是的确有什么不太对劲。
「能不能先别胡思乱想了?」黑色的少女打断酷拉皮卡的思绪,彷彿看穿了他的思绪一样。她挥着手中的锅铲接着说:「你都睡了两天了,快点梳洗来吃饭好吗?」
「我……睡了两天吗?」
「对啊,你整整两天都没醒过。」
酷拉皮卡有些震惊。
「所以你也两天没洗澡了。厕所在那,快去。」少女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嫌弃。
酷拉皮卡原本还不愿意就范,但少女没等他理出个头绪就将自己给推进了厕所。看来自己不怎么被待见。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先接受对方的「好意」。
厕所内,酷拉皮卡瞧了瞧镜子中的自己。
凌乱的发型贴切的展示着沙发抱枕的形状,眼下的皮肤也微微水肿,虽说不上蓬头垢面,但长时间的昏睡还是在他的面容上留下了痕跡。
看来对方并没有说谎,但她为什么要帮助素昧平生的自己呢?
酷拉皮卡细细考量却毫无头绪。
现在他寄人篱下,不清楚对方的底细,又不知道她是否掌握自己的情报。为求稳妥,还是暂时安分一点,先顺着对方再伺机行动。
于是酷拉皮卡扭开水龙头,想先洗把脸,清醒一下。
说时迟那时快,他听见少女的声音在外头喊着:「换洗衣服我放在门口喔。对了,你最好把隐形眼镜拿掉喔,都戴了两天了,对眼睛很不好。」
她的话触碰到了他的雷区。
砰的一声,酷拉皮卡摔开厕所的门。
「你……怎么知道我戴隐形眼镜?」
「……」面对酷拉皮卡的质问,少女光是看着他,没有回答。
「你是什么人?」见状,酷拉皮卡又压低了嗓音问。他进入备战状态,手上俱现出的锁链喀啦喀啦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此时,少女叹了口气。她缓缓地说:「……我说啊,酷拉皮卡你一定要这么神经质吗?」
神……神经质?
少女出乎意料的发言让酷拉皮卡霎时哑口无言。不仅如此,她还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傻眼表情。「那么不自然的瞳色,谁都看得出来是隐形眼镜,你当我没戴过美瞳啊!」
隐形眼镜有这么明显吗?而且她为什么认识自己?
「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少女又无奈地叹口气,好像酷拉皮卡问的是世界上最愚蠢的问题一样。
「拜託,我可是花样年华的少女,捡尸陌生男人回家也会保护自己。你的证件我翻出来看过了,职业猎人酷拉皮卡先生。」
酷拉皮卡呆住了,他压根没想到还有证件这招。
「你放心,东西我都没拿,收在你睡觉的沙发下面。」少女无视酷拉皮卡尷尬的表情继续说:「顺带一提,你诺斯拉黑帮的名片我也看到了,少主。」
这下酷拉皮卡完全于无语了。他暗暗发誓,以后除了工作谈判的场合以外,他绝对不会随身携带自报家门的名片。
「如果对我的回答满意,还请您尽速清洗,早饭要凉了。」
少女接二连三的几句话有如重拳连击,打得酷拉皮卡难以招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些话能信吗?
犹豫片刻之后,酷拉皮卡沉住气,并将无名指追魂练放在少女面前。
他问:「你是谁?有什么目的?」
少女双手交叉在胸前,不着痕跡的翻了个白眼,随后摆出了一个令酷拉皮卡摸不着头绪的微笑。
「我没有什么目的。很可惜,有目的的捡尸不是我的风格,还是说少主您对我有期待啊?」
无名指追魂练在少女的回答面前无动于衷。她没说谎,只是她引人遐想的回答使酷拉皮卡红了脸。
他悻悻然地收起了锁链。
少女见酷拉皮卡服软,满意地笑得更深邃了。
「至于我的名字吗?」
她优雅的抬起一隻手指向餐桌。
酷拉皮卡的眼神随着少女的指尖延伸,简陋的桌上摆着一个不起眼的玻璃罐,里面插着一朵开得鲜艳娇滴的花。
「大丽花?」
「妲利,叫我妲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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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叫妲利的可真不好搞!
酷拉皮卡一边冲澡一边恼火着,他以为妮翁已经够难伺候了,没想到还有更让他束手无策的女性。从刚刚到现在,他就一直被妲利给牵制着。围绕她的一切明摆的可疑,却仍问不出个什么。
不,不是酷拉皮卡问不出来,是妲利根本不给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