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您和我一样呢,我也是,没有任何牵掛我的人在世上了。」真要说的话,只有那群仙境混蛋们。
医生笑着,说:「那要和我结婚吗?我没有不良企图,也不用登记,用我已逝妻子的名字『王珍芳』吧!只是希望在最后有人能陪我聊聊天。我想你或许也需要这个新名字。」
秦儿不是个矫情的人,她欣然答应,嫁给了苍老的男人。
医生死在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他坐在轮椅上,看着眼前一片花园就这样断气了。秦儿没有去登记死亡,而是用他遗留下来的大笔遗產,找了间黑医整型。她原本的脸蛋很出眾,整型完的脸蛋依旧美艷,只是抹除了原本的特色,彻底地成了网美脸蛋,估计网路上很多美女都长这样,她满意极了!
发现那叠仙境的门票是偶然,在医生抽屉的深处,那种被她遗忘的恐惧又回来了,或许是因为行动不方便,医生一次也没去过,因为每去一次门票就会被收走才对。医生知道她的身份吗?或许有通知仙境的人?厨工阿豪该不会其实是仙境的人?还是说,她现在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像隻小白鼠一样?她越想越害怕,藏了一把刀在枕头下。
当阿豪端着午饭来她房里时,她失控地挥刀威胁别再靠近!阿豪吓坏了,丢下午饭就跑,从此没再来上班过。她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变得疑神疑鬼。很常做恶梦,恶梦是不见天日的小房间、张牙舞爪的恶犬、好多双小孩澄澈的眼。
她总是哭着醒来,这该死的梦魘要缠到什么时候!
她在医生的房里发现了那本书——村上春树的《舞!舞!舞!》,她又重读了一次,记忆回来了,尘封的感情也回来了。
高傲的她终于认输,那时她真的好爱那个男人,明知他是仙境管理者的儿子,是多么罪恶的人,她还是被他的温柔与绅士掳获,她必须承认,在他身边好安心。可是她连男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逃走了。她甚至还没和他说一句谢谢,或是喜欢你。
连一点让她对他温柔的机会都不给,就死了。
男人向她道歉过:「抱歉我在这么可怕的家庭出生,抱歉我们对你做过的所有事。如果我有足够抗衡父亲的力量,我一定会毁掉它!」
毁掉它。
毁掉它。
她缓缓抬起头来,是啊,凭什么她要一辈子躲躲藏藏,她要亲手毁了它,终结这个噩梦。她紧紧地把那本书抱在怀里,双眼因为恨意而炯炯有神。如果说爱是让人活下去的动力,那么,恨也是。
她曾经认为这是场躲猫猫游戏,只要一直躲下去就好。
后来发现只要一天不被猫找到,老鼠一天就不得安眠。每天每天都在害怕。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猫杀了,噩梦才会结束。
下个月门票还是寄来了。
她对着镜子擦上大红口红,看起来高贵又优雅,再一根一根刷上睫毛膏,轻轻哼着歌。
「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抱歉,她做不到,她要大哭大闹,一直思念,一直回头看。
书上写: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可是大海不是相通的吗,总有方法游到对岸,游到有你在的那片海——陈泉,陈泉,你给了我一片自由的海,我为此快乐也为此悲伤,情绪张扬。
她认得礼车里的保鑣,但是保鑣认不得她了。
她认得台下的几张面孔,但是他们认不得她了。
她认得仙境的一切装潢一切流程一切罪恶,但是仙境认不得她了。
噢,她需要更多力量,来帮助她毁掉这儿。
后来她发现了张新脸孔,看起来像是混黑社会的,血味很重,但是他眼里有火,愤怒的火,像是要掀翻这里,和她像极了。
于是她先搭话:「别东张西望了,第一次来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