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快走就危险了。」我佯装镇定:「快点疏散,等等烟就飘下来了。」
「哈哈哈!」他像是终于演不下去地大笑:「来找你爱人?」
「你认得我?」
「是啊,毕竟是我负责监视沉乐的,我总得知道他这次钓上来的鱼长什么样子。看来他把你迷得团团转,让你不惜这样半夜过来送死,就为了救他出去。」
「他在哪?」
「就算今天带他逃走,你们又能逃到哪?警察、政客、医生、网路媒体、菜市场摊贩、甚至是国外??你有信心逃过我们的眼线吗?很有趣吧,谁都不能相信。」他笑得疯狂。
「我跟沉乐说你们早就被怀疑串通逃跑了!但如果他乖乖当仙境的狗关禁闭,表示不再逃跑的忠心,仙境就不会动你。结果他居然答应了,还说要打断腿或是被卖掉都无所谓,只要能换取你的生命保障就好。真可笑!我就想捉弄他,于是我告诉他你死了,死得很惨,尸体被仙境的人四分五裂丢进河里!连点渣都没剩下!
你猜怎么着?他居然哭了,又哭又喊,肯定很自责害死你了。他拼命求我,求我让他见你一面,就算是断肢残臂也要见,太悲伤了!」
我颤抖着问:「他在哪里!」
「哈??我怎么知道在哪,几十个房间你自己找吧!最好一起烧死在这里!」
浓烟飘了下来,他迅速跑走避难。没时间了,我疯狂地大喊:「小灰!小灰!」
烟雾弥漫,上升的热度,我看见长廊地板都是血跡,有些乾涸多年,有些新鲜。很脏很旧,地下室有尿臊味、食物酸臭味,混在一起实在难闻。每个小房间都被上锁,有些里面有人、有些没人,他们惊恐地喊:「怎么有烟?是不是失火了?救我!救我出去!」
喊没多久就一直咳,因为吸进太多浓烟了,也有的人喊一喊就失去声音,可能昏了过去,我开枪射穿那些锁头,他们争先恐后地跑出去,那些慌张的脸孔里没有小灰。
我抓住一个人问:「沉乐在哪间?灰色眼睛的青年!」
「不知道!我们都是个别被关在小房间!」
浓烟不只灼伤我的喉咙、彷彿也欲灼伤我的心。火势蔓延很快,我意识到身上的子弹不够用,多的备用子弹好像弄丢在刚刚的混乱里,弹匣剩下两发。
没办法救所有的人。
我试着撞门但是撞不开,何况温度越来越高了,门板热的烫伤皮肤。我没办法再大声喊小灰,吸进太多烟,得捂着嘴巴才不会晕过去。还有其他人一直疯狂拍打着门:「救救我、救救我!我不想死在这!好烫!咳咳!」
「我想要回家呜呜呜??」
「上帝!天主!请保佑我们平安,赦免我们的罪??」
对不起、对不起。
顾不得你们。顾不得外面的兄弟和秦儿。顾不得其他受困的孩子。我无能为力。我只想找到他、我得救他。
门板太烫了,我用枪枝不断敲着小时候他们家的暗号,「叩——叩——叩——,叩、叩。」三长两短。每间都敲。狠心地走过那些哭着求救的门前。小灰,小灰,求求你回应我。
你不可以死在这里。你不可以死在这里。我不允许你死在这里!
我们不是约好了?我不丢下你,你哪儿都会跟我去。
「叩——叩——叩——,叩、叩。」三长两短。用脚轻轻踢着门板的声音。
我停下脚步。
「灰。」我低低喊了一声,声音颤抖。
天花板劈啪声响、焦黑一片,火警探测器年老失修,阻止不了这场恶火。门板后头又是踢着一样的节奏:「叩——叩——叩——,叩、叩。」
我没有一丝犹豫就开枪破坏那道门锁,小灰虚弱地躺在里头,捂着嘴巴,快要呛晕过去发不出声。我拉他起身,他软软地摊在我身上。火势猛烈,楼梯口已经上不去了,我们步履蹣跚地走到角落的密闭窗。拆开弹匣,里面只剩下一发子弹。
不是一起死、就是一起生。
我用眼神问他:【你相信哥吗?】
灰色的眼睛瞧我:【相信。】
背后不断传来人们的哭喊,绝望又悲悽,橘红火光扭曲我的视线,我瞄准密闭窗的中心,扣下扳机——玻璃应声而碎。
我们踩着角落的高柜子,狼狈地从那个破口爬到外面。我最后看了一眼那些未能打开的房间,说:「??我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