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还有,也不要为我报仇……你知道的对吧?我们之所以能够顺利地潜入,都是前辈们用他们的生命、鲜血还很多我们看不见的努力才有这样的机会。」
降谷零苦笑,他当然知道,也知道他脚下的路是一条充满了血色荆棘的道路,他们身为卧底,这就是他们的悲哀。
任何人都可以选择报仇。就像松田为了萩原那样,穿上黑色西装不是为了耍帅而是哀悼从小到大一起长大的挚友、那时不时发的短讯给那再也看不见的好友就彷彿对方从未离去、不离身的菸、藏起眼中一切波澜的墨镜,以及……那用漫不经心的态度掩饰的内心情绪。
可他们不行,松田为了萩原所做的,对他们这样的身分来说都是奢侈。不能哀悼、不能悲伤、不能想起、更不能露出一切马脚,这样的发洩都是他们绝不能做的事情。若这样做……若只是因为个人恩怨而踏错,那么牵连的将会是难以估计的庞大人群。
他们的前辈,他们曾经的努力也将功亏一簣。
而这样的事情……这种事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可是现在……就连在梦中,他想要和好友说说话……也是一件不被允许的事情?
他想摇头,想开口说些什么,可他不管怎么尝试,仍旧没有办法,就连一个音节也办不到。
「虽然很遗憾不能继续陪你,但不要介意我的死,好好的活下去……你身边还有人,对吧?」
「是啊,还有阵平和其他人呢,特别是樱井那小子。」
诸伏笑了。
「其他人比较没办法,但苍他就拜託你了,本来是不希望他知道这个消息的,但我总觉得他知道我们正在做什么,我想还是告知他一声应该比较好。虽然他看上去像是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可你也知道他就只是嘴硬而已,其实比谁都还要在乎我们。」
「搞不好真的会哭呢。」萩原一脸认真的说。
「若真的哭了……说实在的还真的有点想看呢。」诸伏想像着那画面,虽然不好意思但还真的觉得很稀奇。
「这话你可不能和他说啊降谷。对了,听说你交了女友呢,真不错啊,虽然现在已经没时间了,但往后总会听你说的吧?啊!我这么说不是催促你,你可不要太早来,我虽然好奇但也不是不能等,反正也不差这些时间。还有阵平也是、樱井和伊达,虽然很想念你们,但我真的……不想太早看到你们。」
萩原这般说着,脸上满是遗憾和伤感,然后和诸伏对视了一眼。
「零,你还有很长很长的时间。记得,要让自己开心一点,要保重自己,也……要过得幸福一点。」
说完,就像是算好时间,他们身后的景色悄然破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暗,而那黑暗越来越浓,逐渐往他们脚下蔓延。
而这时,束缚了他的无形事物才像是解开那般,降谷零瞪大双眼想要拉过他们,可他们之间,却像有一道难以跨越的距离。
无论他怎么伸长手、怎么奔跑,却始终无法靠近,明明近在咫尺,却又那样漫长,仿佛无穷无尽,怎么跑也跑不完。
生与死的界线。
「景、萩原!」
二人却只是露出了带着点忧伤的笑容看着他,动也不动的任由黑暗吞噬,直到什么也看不到。
「别,等等!景、萩原──!」
猛然睁开眼睛,入眼的是熟悉的天花板。
安室透喘着气弹坐起身,盖在身上的被子随着他的动作滑落腰际,冷汗也因他的动作流下额边,而他这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汗。
他用失去焦距的眼眸看着自己的双手,缓慢地眨动眼睛。
内心涌起的强烈失落和悲痛,模糊了视线。
他将脸埋入手掌中,拼命隐忍着不断窜上的酸楚。
「怎么可能不介意……又要我怎么去告诉苍这件事啊……景。」破碎压抑嗓音,阻隔在手掌中,传达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