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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
规律的敲门声响起,在黑暗中,一双异色双眸缓缓睁开。
异色双瞳的主人动了动身体,在床上翻了个身,将脸完全埋入枕头内,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而门外的人也不催促,只是等了一会,才又再度敲了门。
女子这才听见敲门声,慵懒地抬眼,软软说了声请进。
来人打开房门,进到室内,看着一片漆黑的房间,熟练地在墙上找到开关,将电灯打开后才转过头看着床上的女子,以及搁在床头上的,已经被打开过的文件。
看见那文件,浅紫色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心疼,来到床边看着仍尚未清醒的女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还没醒?」
「……」床上的女子因为突然的强光再度将脸埋入枕头,被动的蠕动了下身体,这才摇头。「醒了。」
然后,她缓缓转头,看着来到床边的人,才想问怎么会这时间过来,可看清楚对方的模样时,却什么都被吓忘了,反射性地瞪大眼弹坐起身。
「你、你的头发──?!」
来人看着她的反应不免觉得好笑,摇摇头就和她并肩坐在床上,同时也不太适应的将那一头波浪捲的长发拨到胸前。「看你这样的反应,不好看?」
短发女子先愣了下才摇摇头。「怎么会呢,很漂亮,很适合你!」她笑瞇了眼称讚,伸手轻抚着那头长发,可随即像是想到什么,笑容中顿时参杂了苦涩。「也……让人难以想像你以前的样子……」
她知道眼前人为何会突然有这种转变,绝非心血来潮。
单纯把头发弄长烫捲,居然就有这样的效果……
明明以前她也是长发,剪短的时间还不到一年,可却觉得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她恍惚地想着。
先前是长直发,现在是波浪捲,清楚知道是同一人只是不同发型,但这样看上去,要不是她很熟悉,根本无法联想到是同一个人。
单单只是改变发型而已──
可隐约中,她知道并非只有改变发型,还有另个原因,但她刻意忽略了那个原因。
「是啊,那些人介绍的设计师还不错,头发接得很自然,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假的,但就是太长了实在很重。」一头过腰长发,想想就很累。
「不是吧,哪有这么夸张。」短发女子见她一脸嫌弃,不免失笑,同时也感到窝心。
她知道眼前人是在担心自己,所以才故意抱怨的,不然以她的个性来说是不会做出这种夸大的行为。
「……是真的很漂亮,很适合姊姊。」她捧起一束头发,真心称讚。
那复杂的神情,还有虽然苦涩但衷心地称讚,长发女子见状,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眼角,指尖旁的异色双瞳正泛着微红。
一直以来,都没有睡好吧?
再加上前几天拿到的资料。
「姊姊?」
那声轻声呼喊带着疑惑,长发女子收入眼中,满是心疼。
「……别笑了。」
话出口,便见眼前的女子似是不解地眨眼。
见状,长发女子无声地叹了口气,知道不能再放任眼前人这样下去。
若一直这样下去,会憋出病的,而那也是她不希望看见的情况。
不希望她一直这样压抑着。
「不要勉强自己笑。」
这话再出口,异色瞳眸先是微微瞠大,然后又像是逃避什么似的挪开。她抚了抚颊畔的发丝,才又将视线转回,脸上的笑意加深。
「我没有啊,我是真的觉得很适合你才这样说的。」
长发女子没有回答,并不戳破她的答非所问,只是用那双浅紫色双瞳直直的、温柔地看着她。
而看着那双认真专注看着自己的浅紫色双眸,不知不觉间,她将那双眼眸和另一双温柔专注的紫灰色双眸重叠在一起。她一愣,下意识地闭上眼低下头,眼睛却违背她的意志盈满了酸意。
「……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
轻柔却坚定的保证,让她浑身颤抖。
她抬头,看着眼前的姊姊,努力的挤出笑容,可她也知道自己笑的并不成功,而看着姊姊那双眼,她逃避似的再度低下头,手用力捉着被子,似乎想抓住什么,又像是在克制什么。
「我、我只是……」
「只、只是还、还──」她努力的撑起笑容,不为给谁看,就彷彿是在说服自己。可那声音却是如此乾涩,彻底出卖了她动摇的难以平復的心情。
她紧紧咬着唇,拼命的忍住在胸口翻涌的酸楚。
她的唇瓣颤抖着,试图平稳的说,但一想到现况,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掉了下来。
「还需要一点时间……」
长发女子没有阻止,也没有责怪,只是拍了拍她的头。
「嗯,我知道,所以你慢慢来就好。」
而这样温柔的话,却让她眼泪掉得更兇。
……慢慢来?
她自己也不知道要多久时间啊。
几天?几个月?还是几年?
她根本无从得知。
她只知道,这一切荒诞的不像真的,这阵子发生过的事情就彷彿一场噩梦。
回想起前阵子发生的事情,以及后来被告知的一切消息,她不可能不震惊,也下意识地不相信,可同时也知道,这种无聊玩笑姊姊是不会开的。
以往只有在电影中看过的剧情,现在居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她身边的人,曾经那么亲近的人居然有着那么复杂的背景。而她经歷过的,以及后来出现的陌生人,都是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境,也不是电影。
根本不让她有逃避现实的机会。
想起曾经的回忆,是那么让人感到幸福,那些被告知并非那么单纯的人所带给她的一切是那么温暖,但现在却告诉她,那些美好是包裹着毒药的糖衣,这让她怎么能接受?
可也让她不得不接受,事实和证据就摊在眼前,经手过的东西她也不是不记得,那张有着奇怪内容的磁片,以及隐约中察觉到的周遭人的不对劲,几乎都被解释清楚了。
可她没有想过,那会要了她们的命。
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是姊姊的原因,是她拼命地保住自己,自己才能好端端的在这里。
而她就算再怎么不相信、再怎么逃避也知道无处可逃,况且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任性让这样拼命救自己的姊姊出事,所以只能逼自己接受。
可理智知道怎么做,情感上却难以割捨。
看着与以往形象完全不同的姊姊,她明白事情已成定局,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再回到过往的生活。
就连那个人──
脑海浮现那人的面容,温柔的、无奈的、宠溺的、深情的、强势的、凝重的、悲伤的……以及最后记忆中,那担忧的样子。
「我、我……」
她不想要这样。
可这么任性的话,她又怎么能说出口?
若不希望在意的人因为她受伤甚至失去生命,她就必须得接受这个现实。
但一想到这些,眼泪更是止不住的肆意奔流着,无论她怎么擦都擦不乾净。
看着她胡乱抹泪的样子,长发女子伸手将人揽进怀中,轻轻拍抚着。
「别忍,一切有我。」
一句轻柔的保证,宛若世界上最稳固的靠山挡在身前,同时也击垮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她瞪大双眼,水气不断凝聚。
垄罩在周遭的是无比熟悉的温暖,但她知道她的世界已经被迫改变了,她回不到过去、也不可能回的去了。
回忆就真的只能回忆,不管自己如何思念,也不能开口,只能任由过往的一切葬送在黑暗中。
靠着姊姊的肩膀,她看着明明该是陌生的环境,可随着时间过去,她已经渐渐熟悉的房间,下意识的不想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
无论再痛再难受,时间过得够久,只要习惯了,伤口终会癒合。
可她不想,真的不想习惯这一切。
她恐惧习惯,怕会将这一切都变得理所当然。
异色双瞳满盈泪水,这段时间以来找不到宣洩出口的情绪被那一句保证敲出裂缝,终于得以释放,眼泪不断滚落。
她抓着姊姊的衣服,再也忍受不了的放声大哭,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绪彻底崩溃。
不再隐忍的哭声放肆的回盪在房间内,让长发女子心疼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哭出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