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松鼠确实是一只通灵的精类,精类最懂得揣摩人性的弱点。仅凭这一点,一般的修道中人,就算不杀也会割断它的灵根弃而不顾,任其自生自灭。
方惟远用手摸了摸它尾巴上白气隐现的茸毛,感觉温润如玉,自言自语地叹息道“算你走运,好在你碰到的是我,换了别人,你这小家伙不死也要脱层皮!”
树上的巨鹰仰天长唳了两声,似乎在抗议方惟远抢了它的食物。
小松鼠则仰起脑袋用舌头舔了舔方惟远的衣领,吱吱的回应了数声,仿佛听懂了方惟远的话。
“你真能听懂我在说什么?”方惟远笑了笑道,没有理会已经发火的巨鹰。
小松鼠“吱吱”的又应了数声,并神奇的点了点它的小脑袋。
方惟远仔细观察了一下小松鼠的带血受伤的腰身,只见在它的腹部竟赫然的烙着一个隐约可见的小小梅花印,那显然是有人故意烙上去的。
“你有主人吧?”方惟远问道。据说精类小兽有时也会有一些旁门左道的有心人饲养,专门用以偷盗取物。
小松鼠摇了摇头。
方惟远逗它道“你跑出来主人不担心吗?”
小松鼠还是摇头。它不停的“吱吱”乱语,似乎有什么话要对方惟远说,无奈方惟远一句也听不懂
蜀山剑道宗“参道院”的博学格物课有专门修习“禽兽语”的密卷和书籍,但在蜀山博大精深的修道法秘法里,这些都被看成是冷门左道,没有哪一个蜀山弟子会真正用心修习。
“你该不会是像我一样,是个无家可归的狗崽子吧?”方惟远继续问道。
小松鼠伸出舌头舔了舔方惟远的拇指,然后依偎在他的怀中低叫了两声,似乎同意他说的话。
旁边那只凶猛的巨鹰在次发出了愤怒的厉叫,它对方惟远和小松鼠若无旁人的对话早已心中不耐,巨翅振振欲跃,已作出蓄势攻击的准备。
“你小子胆子兀也太大了,居然敢向我叫阵示威?”方惟远喃喃自语道,心念一动,撮口发出数声“控禽令”,巨鹰情不自禁地从树枝上一飞冲天,飞到十丈高时,双翼一收,从半空“啪”地摔落地面,小松鼠马上从方惟远怀中伸出头“啧啧”的欢呼了数声。巨鹰喉咙发出两声呼痛的唳叫,在颤巍巍的从地上站起。
方惟远再发了两次口令,巨鹰再从空中摔落了两次地面,倨傲的鹰目已露出畏惧之色,方惟远满意地看着它屈服的表情,得意地道“服了吧?”
巨鹰低嗷了两声,不敢再有凶狠之色。
看着它贴服的样子,方惟远忽然又童心大作,招了招手让它走近身边,两腿一跨上了鹰背,叫了一声“走”,巨鹰立即振翅而起,巨大的双翼一张一收之间,已直上云天。方惟远俯首向下一望大地,连绵的山坡和翠绿的树林在他脚下如地毯一般铺展开来,山谷平原尽收眼底。
大河东注,山脊如兽,苍茫的大地向四面伸展,迎面而来的天风吹得身上的衣袂习习,方惟远心里兴奋之极,忍不住大呼过瘾。
“看来我还是带你上路吧,留你在荒郊野外,迟早会成为猛兽的盘中餐的。”方惟远摸了摸小松鼠的小脑袋,自言自语道。
他掏出盒子般大的“仙人指”,对着它的正面说了声“去长泽”,一只金灿灿的小手蓦地钻出盒面,食指指向偏北方向。方惟远调整了巨鹰的飞行方向,巨鹰在空中盘旋了半圈,转向偏北飞去。
方惟远收起“仙人指”,拍了拍鹰背道“难为你了,老兄,谁叫你那么嚣张?让你做一做我的坐驾,也好折折你的锐气。”
昨晚一夜没睡,到这时方惟远已渐觉倦意上眉,于是就着鹰背仰躺着打盹,尽管双耳旁风声呼呼,但合眼不多时,已昏然入睡。
中午时分,一道强烈的太阳光透过云层打在方惟远的脸上,他不得不睁开眼睛,小松鼠在他怀中吱吱地用手搔弄着他的下巴,似乎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巨鹰还在云层里展翅飞行,呼呼的风声和云雾在眼前和脚下匆匆而过。
“你到底想干什么?不耐烦了?这辈子你在天上飞过吗?”方惟远拍了拍小松鼠的脑袋说道。
小松鼠吱吱的摆动尾巴,仰头咬着他的胸衣向下扯,前肢不断地向下示意,方惟远翻身坐正向下俯瞰,下面展现的不在是高山大川,而是星罗棋布的村落和房屋,庄稼道路像用刀分割出的饼干上的纵条。
看来自己已经来到真正的人间了,方惟远心里暗道。但心里的兴奋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喷薄而出,他有点好奇地看着地面,也许是在云中向下俯瞰的原因,关于记忆中熙熙攘攘的俗世在他的眼中忽然变得渺小起来。
正沉思间,地面远处,一座阔绰的城池已经映入他的眼帘,城内栉比鳞次的高墙碧瓦和街上的人流已隐约可辨。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些久违的房屋集市,方惟远忽然觉得肚子饿了起来。
这是十年来他第一次感到饥饿。
方惟远觉得有点奇怪,因为以他现在的感物级修为,“离玄真气”早已练到可以吸风饮露,寒暑不侵的地步,即使两个月不吃任何东西,也不会感到饥饿。
也许是记忆中的俗世美味开始在他心里作祟了吧。